不过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江晓已经跟随胡盈从青丘回到了N市。飞机神马的跟这种乾坤大挪移的方式相比,简直弱爆了。
只是这会儿不是在医院,而是在江晓租的小公寓里。眼前的阵仗让江晓受宠若惊。
有个穿着黑色西装长裤、白色短袖衬衫、腰间还扎了根棕色腰带的小平头,这会儿正站在她家阳台上。浓密的络腮胡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左手还拿了个青花瓷碗,右手不时从碗里抓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洒向天空,壮硕的体型同温柔的声音十分不匹配,口中还念念有词:“东方米粮,西方米粮,南方米粮,北方米粮,四大五方米粮,江晓魂兮归来!”
江晓目瞪口呆。道长,你专业点成不?好歹穿件道袍挥把桃木剑啊!再不济撒盆狗血也成啊。就这样随便拿个碗、撒点东西真的好吗?那个青花瓷碗还是她用来泡面的!
而“小平头道长”每喊一声,就听见屋内江晓的妈妈叶碧云女士跟着应一句:“晓晓归来!”中间好似还夹杂着好些勺子敲打物体的声音。
胡盈把江晓送到房内,似笑非笑地冲着江晓说道:“想不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这种仪式。”
江晓大囧。
她看见她自己的身体(或者应该说是肉身?)半倚在床头,腰后还靠着两个枕头。床上的那个“她”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不见有一丝病态,倒像是在沉睡。床头放着个青里泛红的苹果,上面插着一支已经点燃了的香,苹果上还撒了几点香灰,也许是香燃久了掉落的。床跟前倒是摆了张印着绿色枫叶图案的白色小方桌,那是她平时用来放电脑的。这会儿方桌上摆了两个小碗。一个碗里盛着清水,另一个碗的碗口上则覆盖着一层香纸。
叶碧云坐在桌前,每答应一声,就往清水碗里用江晓平时拿来舀蜂蜜的刻着花卉藤草图案的不锈钢调羹舀上一勺水,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倒进香炉碗里。接着又用调羹敲一下清水碗,和着“小平头道长”的喊声,不断循环。
江晓看着妈妈,心内一阵酸楚。
有风铃叮叮咚咚地响着。不知何时,江晓的窗前竟多了个点缀着各色石头的小风铃。
“小平头道长”猛地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行?”
胡盈“格格”地轻笑道:“小桃花,我得走了。过几日再来寻你。你去吧!”
江晓只觉得全身都不受控制了,直愣愣地扑向正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二者瞬间契合。
总算自由了!
江晓慢慢地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脚,缓缓地睁开眼睛,朝着一旁正在忙活的叶碧云软软地唤了一声:“妈妈!”
叶碧云又惊又喜,连忙把调羹丢进清水碗中,一把抱住江晓,伏在她是肩头,喜极而泣:“呜呜呜,晓晓,你终于醒了!你这熊孩子,都快吓死妈妈了!”
江晓只得反手抱住叶碧云,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温言安抚道:“妈妈,你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阳台上的“小平头道长”早已听到动静,走入房内,默不作声,径直走到窗前,收好那个古朴的石头风铃。
叶碧云这会儿不好意思哭了。她寻了张纸巾,揩掉眼泪,尴尬地朝着“小平头道长”说道:“真不好意思啊,小杜。我太激动了,倒让你见笑了。”
“小平头道长”好脾气地应道:“阿姨说的哪里话。晓晓平安无事,您一时高兴,激动些也是很正常的。”
“晓晓,这是住在你外婆家屋后的小杜哥哥,小时候你经常粘着他,还记得吗?”叶碧云微笑着说道。
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而这把杀猪刀在杜子俊先生身上砍得格外厉害。江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法将眼前这个四肢发达、一脸络腮胡子、痞子气十足的壮汉同记忆中那个清隽的翩翩少年郎联系在一起。
江晓只好老实地说:“变化太大了,没认出来。不过名字我倒是记得。杜子腾哥哥,好久不见。”
叶碧云嗔道:“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杜子俊毫不在意,反倒是哈哈大笑:“一晃小八年就过去了,晓晓也变成大姑娘咯。老实交代,当年在背后没少笑话我吧?不过我现在叫杜子俊,不是杜子腾。”
江晓脸上泛起一抹红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道:“岂敢,岂敢。”
叶碧云忽而严肃地说道:“晓晓,说起来,你得好好谢谢小杜,要不是他,恐怕你小命都没了。”
江晓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言向杜子俊道谢。
杜子俊摆摆手,笑道:“晓晓这几天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呢?”
有倒是有,只是不好跟你说啊亲。
江晓只得装傻道:“什么奇怪的事?没有啊。”
杜子俊别有深意地看了江晓一眼,笑容不改:“没有就好。”
他又转头冲着叶碧云微笑着说道:“阿姨,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您知道的,我就住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