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京师城素有“夏热冬寒”的说法,腊月已是隆冬季节,雨夹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洒在魏国公府门前那一条铺着青砖的长街上,雪末湿漉漉的化了一地,冻手,冻脚,冻耳朵,冻得人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风大,雪大。
天儿还未黑,府门前的角灯已经点亮。
火花映着飞雪,闪着幽幽的寒光。
夏初七迎着薄雾冥冥的风雪,领着晴岚走过府邸的飞檐重阁,跨过门槛儿,提着裙摆正想走下府面口的台阶,那湿漉漉的石狮子后面,便大步过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顶着红缨盔帽的将军。
“七小姐,您这是要出府?”
夏初七斜飞着眼,双手插在身前的暖手抱枕里,不答反问。
“卢将军这是要阻止我出府?”
那个年岁不大的小将军,正是与洪阿记一道守在魏国公府的卢辉。因赵绵泽新近加派了三千禁卫军过来,二人便分了工。阿记守在楚茨院的内院,卢辉则领着人守着外围,把个魏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这会子,卢辉虽不知道夏初七如何摆脱洪阿记出得了楚茨院,但他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离开的。
“末将不敢!”
卢辉恭顺地垂首拱手,先向她告了歉意,方才严肃了神色,“只是陛下有令,临近帝后大婚,京师不仅有四方夷使来贺,三教九流也无孔不入。如今城中人员复杂,匪患猖獗,宵小横行……”
“奇哉怪也!京师也有匪。”不等卢辉说完,夏初七冷笑,“所以呢?”
“为七小姐安全计,未有陛下手谕,您不得出府。”
他一席说得合情合理,可夏初七却冷笑更甚。
只稍稍多看一眼,便可以看见魏国公府明里暗里布置了不少兵力。依这样的戒备程度,把人拉上南疆战场打一仗都足够了,哪里是防宵小的做法?看来赵绵泽忌惮赵樽已经到了近乎变态的地步,赵樽人都还在南疆,他都紧张成了这样,若是他留在京师,他又当如何?会不会拿一个铁桶把她装起来?
瞄了一眼卢辉,她的脚尖搓了一下刚落地的雪花,不轻不重的道。
“我就在这附近转转,卢将军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便是。”
“见七小姐见谅,末将不能违抗陛下命令。”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少年将军。呵呵,若是本小姐非得出府呢?你怎么办?”夏初七拍了拍暖手小抱桃,撩他一眼,被雪风吹得凉凉的小脸儿上,绽出一抹坏气十足的笑容,在那飞雪的点缀之下,显得尤为桀骜,“莫不是卢将军便要宰杀了我?”
“末将不敢。”
又是一句套辞说罢,卢辉眉头皱起。
“哼!”夏初七冷哼,“敢挡在面前,还有你不敢的?”
卢辉心里一紧,顾不得地面上的潮湿,猛地跪下。
“请七小姐不要与末将为难。”
“为难你又如何?”夏初七眉头一竖。
卢辉猛地咬一下唇,“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刃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间,半蹲着的身躯脊背挺直,那目光却带着一抹无奈的恳求,“末将不敢得罪七小姐,也不敢违抗陛下,只能一死以谢罪。”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
这样的应对之法,自然不会是卢辉自己想出来的。
赵绵泽知道她倔强的性子,一旦耍起横来恐怕卢辉与阿记挡不住,这才教的吧?
轻呵一声,夏初七低头看他,笑了,“拿你的性命来要挟我,不觉可笑?”
“是,末将可笑!但只能如此。”一咬牙,卢辉刀刃一压,就要抹脖子。
夏初七眉梢一扬,突地上前一步,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只听得“啪”一声,卢辉手上的钢刀应声而落,“铿”声不绝。而他清瘦的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夏初七一个大巴掌,顿时浮起红痕。
“想死,死远点去,不要死我面前。”
这一个巴掌夏初七用力太重,震得她自己掌心发麻。
使劲儿甩了甩手腕,她冷笑一声,“还不让开!”
“七小姐……”卢辉捂着脸,抬头看她,愣愣的。
夏初七一笑,微微低头,“卢将军,你可晓得,老子最讨厌受人要挟!”说罢,她不再理会,径直从他的身边拂袖而过。卢辉一急,起身就要来追,她猛地回过头,嫣然一笑,“还有,你以为我是良善之人?你死不死,与我何干?先前这一巴掌,是替你爹娘打的,不要动不动拿父母赐予的身体来效忠,愚不可及!”
看她笑吟吟的骂人,卢辉僵硬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夏初七半阖着眼扫他一下,给了他一个“看你拿我如何”的挑衅眼神,转身瞥向晴岚。
“小情郎,我们走!”
“啪啪——!”
这时,两个清脆的击掌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辆黑漆的马车慢慢滑行过来,停在了魏国公府门口,那微微撩开的车帷里,露出一张娇艳至极的面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