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时候,朝食的每一道菜色倒是简单精致的很,虽然精贵,倒还不至于到了罕见少有的地步,然而,今时不同于往日,今日是太子妃朝见太后之日,御食署准备的每一道菜色都没有那么简单。
她们在宫里活了这么多年,只有在除夕、元日或是军队凯旋、帝王大婚、储君大喜才会有机会品尝到,并且,不是每次大日子都会呈上想念已久的垂涎之物。
每位主子都有相同的五道菜,倒不是御食署的奴才们克扣了,而是做这些稀罕物实在不简单,而且这些菜单都是一早就呈给江王和太后、王后过过目的,主子没异议,御食署也不会多加少减。
石方青领着一帮棕色衣袍的内侍将菜第一道地呈到每位主子面前的案上,又将盖子给掀开,顿时,一道道蔼蔼的雾气便随着香气枭枭升起。
江长亭的两个女儿最喜欢的就是吃那些好吃的东西,不用宫女布菜,直接就把小手伸过去了,好在江长亭眼疾手快,把女儿的小手给抓着按住,两个小丫头呵呵直乐,一边乐一边直瞅着香气扑鼻的菜。
御食署的内侍都退下去了之后,石方青才站在正中央对各位主子作解释,这五道菜,没有上案可有年头了。
石方青一比左上方头白沙落雁:“这一道菜叫白沙落雁,是南越呈上来的贡品,取自白猿喉下最嫩的一块肉,切至纸薄,滴上一滴青梅酒,再淋上御食署密制酱料,置于笼屉之内,武火小半刻文火小半刻,盖一掀,凭着热气立时铺上两朵梅花,盖住香气。在一刻钟之内就必须要食入腹内,否则,香气一过,鱼肉便老了。”
太后头一个动箸,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其他人才敢动箸。
白猿肉被切得薄如蝉翼,一箸夹起来,首尾相叠,仍然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两位小郡主的大快朵颐,看着两个天真纯洁不设防的孩子,泠夫人的脸上浮上了一丝暖意。
花玉安还没有吃过这样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呢,要是没人,她真恨不得一口气全塞到嘴里,然后梗着脖子吞下去。
可惜现在不仅有一堆的人在细嚼慢咽,她本人还是太子妃的身份,再也不能过以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她只好偷偷看了好几眼别的夫人美人是怎么进食的,然后才有样学样地咬了一小口,舌尖追着那一丁点肉沫跑来跑来,跟咽空气一样,还不够塞牙缝的,她真想一箸全夹起来塞进嘴里去呀。
石方青做了一辈子菜,吃过的好东西如过江之鲫,每每想起,还会暗自咽口水,现下看着一众的主子无不举箸轻尝,带着扑鼻的香气,直引得他的喉咙口动了又动,要不是这么多人在,他真恨不得抹一抹嘴角是否溢出了唾液。
白猿肉本就少,给诸位主子一分,就没剩下几片了,一番安静的咀嚼声过后,金盏玉碟便空了下去,很快,便有宫女端着空了的碟子退了出去。
石方青待大家都净过了口,才一挥手,命内侍将第二道菜呈上来,摆到各位主子面前的案上,盖子一掀,带着甜丝丝的香气盈满了众人的鼻腔,袁新萝和袁新暖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郡主都恨不得整个人趴上去,使着劲儿的闻着,一个劲儿地说好香好香。
得到认同,石方青布满皱纹的老脸几乎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那花白的小胡子都似乎翘了起来,笑眼眯眯道:“这一道,叫掌上明珠,取材为麦积山特有的彩雀翅尖和彩雀刚产下的蛋。彩雀本身就带了一丝特有的香甜,也不用特地再添加其他的材料,只需洒上一搓盐,便已是香气四溢。”
分别有两名内侍抬上圆形的簋,置于诸位主子案前的地上,石方青一边说,站在簋两旁的内侍便演示着。
“这一道,叫雪里寻踪,驴腹经过清洗蒸制后洁白如玉,置于碎冰之上,浇上烈酒,点上火焰,待到火焰熄灭,便是外焦里嫩。”
说到这里,石方青又咽了一口口水,他站在这大殿之内,享受着一拨又一拨香气的撩拨,却只能看不能亲自品尝,这种痛苦,对于他这种喜欢吃各种珍馐美馔人来说,莫不是一种一道苦刑。
江姝茵夹起一箸,送入口中,舌尖一卷,很快便化开,顺着食道滑了下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口中便已是空空如也,面上有些惊讶,又夹了一箸,同样是入口即化,她钦佩不已。
接下去的一道倒是平常,菜名叫雪里沫,冬葵切成沫,和着鹿肉,掐出一个又一个珍珠大小的肉圆,只过了个沸水,舀在小巧精致的彩绘小陶钵里,浮在浓白的高汤之上。
花玉安用小勺舀起两个肉圆,滑下肚之后,只觉得回味无穷,唇齿留香,只是随着石方青对这些珍馐的解说,花玉安却渐渐地下不了口了,看着这些扮相艳丽,荟萃云集的珍馐美馔,却都是用残忍屠杀换来的,她的心中愈想愈深,最终放下了勺子,不再动一口。
最后一道很快由内侍呈上来了,是一碗血燕窝,高位的宫妃是喝惯了燕窝,是为了养颜每日都会食用的,而且这味道还很好,少有人说不要的。
血燕放在花玉安的面前,她有些呆滞地望着,迟迟不动勺,紧贴着她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