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安安静地跪坐在铜镜前,先前简单的发饰被解下,及地的青丝披在身后,雅鱼手法熟捻地绾着,绾起一个又一个髻子,最后把铃叮响动的凤冠用长簪固定住。
雅鱼拿起白附子粉,扑在花玉安的脸上,又拿起胭脂,唇脂,耳环,金镯子。
雅鱼抬起花玉安的手臂,却见套着一个简单的玉镯子,上面还刻着一些简单的线条,像一朵不知名的花。
花玉安按住雅鱼要褪下手镯的手:“娘,让我留着吧,这是爹送给我的。”
“好。”雅鱼应道,又将金镯子一个个地套上去。
平素亲密无比的母女竟只余下了这两句话。
雅鱼扶着花玉安站了起来,将身上的衣裙一件件的褪下来,直到身上未着寸缕,连袜靴都脱下了,雅鱼又拿过红色的单衣,将喜服一层一层地套到花玉安的身上,在腰带上系上两个玉珩,行走间,带起清脆的响声。
妆扮完毕,雅鱼蹲在花玉安的身前,描着她的眉眼,这一化,谁都认不出孰真孰假。
花玉采因为身有疾病,身体病弱而导致了身高的生长,因而,花玉安虽然只有十岁,比花玉采小了整整三岁,两人的身高却并没有多少差异,相貌本就有些相似,再加上这样装扮,自然就认不出来。
花玉安抓住雅鱼的手,她突然有许多话想说,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就那么缄默着,闭口不言,嘴唇却在不断地开合,只是幅动太小,雅鱼没有看出来,又或许她看出来,只是没有说。
室外的女官又一次敲门,声音有些急切:“夫人,吉时快到了,错过了吉时,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雅鱼没有应声,反而是紧紧地拥住了花玉安,过了好一会儿,女官都快闯进来了,雅鱼才松开口,拿过红艳艳的盖头,将自己与女儿的视线隔开。
“进来吧。”
雅鱼的声音充满了悲凉,女官和宫女迅速进来,没有觉察到有些诡异的气氛,搀着花玉安快步走出了永葆堂,花玉安有些不安地回过头去看雅鱼,只是隔着一层盖头,却像隔了千山万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娘,现在我是花玉采,那花玉安呢?是不是,死的就是花玉安呢?
在宫女打开门之前,女官跪到地上,宫女扶着花玉安趴到了女官的身上,女官背起花玉安,走了出去。
从永葆堂到花厅,一路走过,花玉安听到一阵阵贺喜的声音,有人朝她的身上扔红枣桂圆莲子一些有着吉祥寓意的小果子。
花玉安的脚面落地,踩在了喜气洋洋的喜辇上,伺候着花玉安在喜辇上坐好,女官放下了艳红的帏纱,退到一旁,一抬手,高声道:“行!”
太子面若冠玉,脸上带着些许疏离而又亲和的笑意,头戴紫金冠,身着黑绒缎面红绸滚边绣着夔龙纹和蟠虺纹的喜服,跨坐在马背上,英姿焕发,花玉安坐在喜辇之中,看不清明前方的一切。
乐曲声中,众人祝贺声中,在仪仗队和鼓乐队的带领下,迎亲队浩浩荡荡地奔向王宫。
她不知道,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启,两姐妹的命运全被掌控之中,她们的生死由不得自己来作主。她的死,由她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