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朱然,你疯了?!”
和朱老七一起摸爬滚打了几年,他认真时双眉就会紧紧皱起,这些细节我和老吴都一清二楚。他现在的样子显然不是在开欢笑,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没疯,我怎么可能疯?”朱老七反驳道,“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李三啊李三,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想不到他们的目的呢?那救援队迟迟没来,我们十几个人被困在这么个鬼地方,一切不是很明白吗?”
明白……明白个屁!
我双手扒拉着地下的砖瓦,拼命地往后退。这朱老七一定是失心疯了,否则也不会这样。眼看就要被逼至角落退无可退,我冲着他大吼道:“朱然,你可别忘了。你被压在石头下的时候,是我把你挖出来的。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堆东西闷死了!”
“对,是你把我挖出来的没错。”朱老七冷笑了一声,刀也松了两寸:“可是,那时候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杀我?说什么老子待遇比慈禧还好,我看你就是巴不得老子早早地归西。”
听到这里,我是知道朱老七完全是误会了。也怪我这张贱嘴,我说起来是十分假,他听起来却是十分真。我想都没想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解释道:“这都是误会!老子杀你干嘛?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你还不信?再说,我要是真想杀你,干嘛还要千辛万苦把你从废墟里拉出来?”
“哼,我们这三个人中,就数你最为聪明,连那婆娘都要在背后说你一声猴精。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这等粗人怎么会懂?说不定,你早就料到那姓张的没死,想要利用我先弄死姓张的,再来杀了我。”
到这个时候,我再不明白就和那蠢驴子没什么两样了。他口口声声说我想杀他,分明就是他想杀我,原因与“它”有关。也是我走了眼了,这朱老七一定是搭上了上头的某个人,得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却瞒着我和老吴不说,一直装傻充愣到现在。想到此处,我不怒反笑:“朱老七,我与你相交七年,自问没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凭那个女人给你透露的一星半点,就要杀了我。朱老七啊朱老七,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笨还是说你聪明。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女人不是骗你?这不过是她给你下的第一个套?”
“周雪也告诉了你?”朱老七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不,不对,她不可能告诉你。要是加入了你们,我们一定活不下来。”朱老七举起刀,又向我走了过来:“我朱老七混了这么多年,今日,这人头匣里总算是要多添一颗自己兄弟的头颅了。李三儿,别怕。过不了多久,老吴就会下来陪你了。你们两个人一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说完,他高举张雪城落下的那把军刀。我连忙道:“等等!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朱老七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因为我们都是蛊!”
朱老七已离我极近,手起刀落间,我一个侧身从他身边躲过,反手将一块宝石狠狠地打到他的腿上,然后就是不顾一切地往祭台上那个天花大洞跑。只要我爬上去,区区一个杀猪的还能奈我何?
“格老子的,老子杀了你!”
我双手抓住那根金属线,拼命地往上爬。可才爬了两步,我的手竟然就没力气了。下一刻,我就觉得脚下一凉,双腿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在了浅棺之中。我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两眼一片昏花,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浸在水里。没一会儿,就有人紧紧地按住我的脖子,将我压在一种有些粘稠的液体里。我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意识。
……
之后,李三在日记本上的话就少了起来。关于他后面几个月的经历,日记本上只有寥寥数语。他的双脚被朱老七完全砍断,俨然成了废人。平常行走,只能依靠轮椅或是木拐。我觉得,李三他能活着回来,完全是靠那浅棺中的一点蚌壳尸水。那东西活了千年,从它壳上随便刮点粉末就可以开个药铺治病救人了,更可况是攒了多年的精华。李三日记上也说,“没想到却被之前那个差点害死我的东西给救了”。我想,那壁画上天度母将宝瓶和蜃贝一起赐下,不就是暗示藏人国王蜃液可以医治百病吗?而且根据李三的描述,这周雪不是个吃亏的主,而且隐藏地很深,和阿宁有的一拼。那时她会站在祭台上旁若无人地脱衣服,一半是因为受了蜃贝蛊惑情不自禁,另一半也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李三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呆了整整三天,才拼了一口气从那里爬出去。他走出迷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朱老七。之后,应该就是与我爷爷汇合了。最后的两页,他说“张启山与吴穷私交甚笃”,又说“周雪非汉,名卡瓦拉姆”、“适望月之市,有言良犬无心”。
我瞧了一会儿,这最后一句写得不就是狼心狗肺么。
只是,谁狼心狗肺?
朱老七肯定不是,他都已经死了,还怎么狼心狗肺,一定是那些活着的人。
我合上日记,在脑海里将这些东西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首先,这本日记的主人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