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离开学校那天，一个戴着眼镜，生得斯文的小男孩一直跟着我。他默默地跟着，却不敢靠得太紧。我知道他在乞求我的原谅，可我没回过一次头。我没回头，却知道他一直在身后。他似乎习惯了在我身后做一个快乐的跟屁虫，可是那次，我只给了他冰冷的背影。
“是小海？”
骚鬼点点头，“恩。”
“他现在干嘛呢？”
“在北京读研。”
“哦。”
我不多问，骚鬼也不多谈。我其实很想问，骚鬼似乎却不愿谈。
骚鬼一直在埋怨我，我一直都知道。
我又何尝不埋怨自己？
我想学吉他，小海就跑去买了吉他。我说我不要，他说他想跟着我学，等我学会了就教他。我学会了，可我从没教过他。我的自行车被偷，小海就去二手车市帮我买回来，还告诉我他是在学校找到的，是人家骑错了。他拿着我写的诗去向女生炫耀，说成是他写的。他会把烟往我面前一扔，说，下次自己买啊。可下次，他还是会在我烟瘾泛滥的时候像变魔术一样给我变出烟来。
骚鬼最看不惯小海在我面前像个小跟班，好像我是黑社会老大似的。
小海这样跟骚鬼说：“他是我哥，亲哥的哥。”
我是他哥，我早就原谅了他，或许，我从来就没生过他的气。
他一直没联系我，因为他觉得我不会原谅他。我一直没联系他，因为我那该死的自尊心。
骚鬼突然说：“那天小海问你了，我给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都是他对不起你。”
我笑笑，“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骚鬼说：“大宇，原谅小海吧，真的，他一直当你是他哥。”
我沉默了。
胖三哥的环境一直就不好，老早就在说要重新装修，一两年了，却还是老样子。我喝完欠下的那杯酒，然后去上厕所。
楼下是一个供停车的院子，院子里停满了车。胖三哥的生意一直就很好，味道好，生意肯定不会差。
厕所却在楼上。
厕所开着窗，凉风习习。包间里火锅腾腾，太热。我站在厕所窗边，准备点根烟，吹吹风。却意外发现楼下院子里有一辆黑色丰田，我敢保证自己是意外发现，本来院子里灯光就暗，车体也是黑色，我怎么可能故意看见？丰田车头刚好向着我们的楼，所以尽管灯光不够明亮，却可凭我两只1。5的眼睛将车内事物一览无余。男在上，女在下，传统的姿势。我能感受到大地伴随着女人晃动的双峰颤抖，但却不起波澜。我只是默默抽烟，默默观战。男人刚柔并进，上下兼顾，敌人城池尽失。女人紧闭双眼，诱敌深入，却暗修栈道。突然，女人睁开了眼，她咬着嘴唇，她皱着眉头，纵有千般计量，最后还是敌不过男人愚公移山般的攻击。终于，她决定睁开眼，决定投降，她选择俯首称臣，拥男人为王。
她睁开了眼，她却看见了我。
她羞涩，她惊呼。
男人摇下窗，伸出头，“滚你妈的，看什么看。”
我灭掉烟头，离开。我想，若不是那句混你妈的，这将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
初秋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回想起刚刚的画面，笑了笑。
“刚刚在看两人打架。”
豆皮一听有热闹，赶忙问道：“在哪呢，我也去看看？”
“打完了，一警察过来，就散了。”
我竟把自己比作了警察。我刚刚明明看见了警服，在丰田车的挡风玻璃前。要不是那银色的警徽晃了下我的眼，我怎会在车场里发现那辆并不起眼的黑色丰田？
殇B说豆皮，“多大了，还凑热闹，赶紧，把杯子里解决了，咱们走人。”
起身走的时候殇B主动帮徐润提了包，等徐润穿好外套，他把包还给她。
散了后，初秋才问我：“哥，徐姐姐和吴殇哥是什么关系啊？”
我说：“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是不是吴殇哥在追徐姐姐？”
“你知道还问？”
“可徐姐姐好像不喜欢她？”
“你又知道？”
“我知道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