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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去记住的最后一件事,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那个人站在台边,满脸的彷徨与无助。那张美丽的脸庞在郭去的梦中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但从没有一次,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双从来都视人如无物的眼眸中甚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一丝……
哀求。
郭去愣住了,彻彻底底的愣在了当场。那决定胜负的一掌,终究没能拍出去。
然后漫天水光从头而降。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醒过来的时候,郭去躺在一间狭小的斗室里,到处都是刺鼻的药味。
这是拳赛主办方为拳手们准备的临时急救室,虽然有明确的规则规定拳台上不能杀人,但是黑拳相搏变数实在太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致人重伤,为了整个比赛的延续性,及时而有效的医疗准备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刻魏来就坐在床边,看着浑身是伤的郭去,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好半天,只觉得满嘴都是苦味的郭去方才挤出一句。
“我……输了?”
魏来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就输了?
在明明可以获胜的情况下……输了??
只因为那个女人叫了我一声。
只因为那个女人看了我一眼!?
郭去突然很想笑,想疯狂的大笑。然而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呀噶呀噶”的声音,滚烫的眼泪早已自眼角滑落。
有两个小屁孩,他们一直都在做梦。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到一笔钱,离开这个偏远的小县城,去更广阔的世界。他们之中有一人立志要成为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撰武师;而另一人,则想当一个纵横天下的游侠,打败无数高手,娶无数美女做老婆。
然而这个梦尚未正式踏出第一步,就破灭了。
只因为其中一个小屁孩,是真正的小屁孩。他爱着一个绝不可能爱上自己的女人,痴痴傻傻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他自认为这样的感情很伟大,伟大到连自己都有些感动。他时常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成为了最强大的武者,而女人则匍匐于他脚下,成为了自己最痴心的情爱奴隶。
说到底,若一个人追求强大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博取异性的欢心,那么这“强大”本身就如泡沫般不堪一击。那个小屁孩到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一只盲目的,围着女人乱转的苍蝇。
郭去终于想通了,只可惜想通的太晚。
泪水流遍整张痛苦的脸庞。
魏来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友,既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出声苛责,只是淡淡地问了句。
“你想明白了?”
郭去狠狠地点头。他拼命咬紧牙关,不溢出一丝哭声。
“那就好,”魏来拍了拍郭去的手背,沉声道,“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郭去愣得眼泪直接刹住,他完全不明白魏来在说什么。
我们明明已经输了啊??
“我早就问过你了,你这小子果然一眼都没看赛制说明。”魏来平静地脸庞上终于浮起了一丝压制已久的笑容。
“不过幸好,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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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县中医院漆黑一片的家属楼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
苏晴独坐在台灯前,一动不动。她自黑拳场返回家中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双目出神的盯着昏黄的光圈,整个人就如同一尊石像。
这不是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她跟左小梦是今晚的赢家,她彻底打败了那个曾经羞辱过自己的男人,她本该纵情欢呼,她本该彻夜狂欢,可她现在却如同行尸走肉般呆坐在家里,灵魂出窍,神思不属。
她到底在想什么??
2个小时过去了。
3个小时过去了。
窗外的天空已微微发亮,在稀薄的晨光中,已化作石像的女孩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像是有什么东西蛰刺了她的后背一般,一丝战栗沿着脊椎传遍全身,女孩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光盘猝然坠地。
“啪”的一声脆响,唤回了女孩的灵魂。她的目光开始重新凝聚,直愣愣地盯着落在脚底的那张光盘。
忽然,她笑了。
一种诡异的,病态的笑。
“这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
女孩神经质般的一边念叨着这句话,一边自写字台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本信纸和一张信封。
她抬起笔,在8月2日晨5时52分,写下了那封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