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絮在系天床边上守着,边上的医用碟子里安静的放着三颗子弹,如果这三颗子弹能让系天的心灵负荷轻一点,那也罢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系天醒来就看到林幽絮趴在床边睡着了,有几丝阳光打在林幽絮的脸上。如果平日里见着这样的光景,系天的内心早就柔软了,但刚经过那一场触目景象的系天,看了看边上的三颗子弹,突然就看不到阳光,心中烦闷,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最后又把所有的郁结发泄在林幽絮的身上。
他粗暴的推了睡得正香的林幽絮一把,牵动伤口的地方流出血来。林幽絮从睡梦中惊醒,反射性的往床上看去,只看到空床,甚至都没来得及注意被挡去的那一大片光影,腾的站了起来,直到感到头顶顶到温热的东西才转过身。
“你的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么?”系天不悦的拧眉,林幽絮在他皱眉的间隙闪了闪神,她感到他眼里浓烈的不耐,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只注意着系天身上的枪口透过纱布渗出的血红一片,忙去扶系天。
“你才刚醒就不要乱动,快坐回去,我帮你重新换块纱布,我一时情急才碰了你!”
“你的眼睛应该是长在脚底,难怪连撞了我哪里都不知道!”系天冷冷发声,同时扬起被撞红的下巴。
林幽絮扶住系天的手,突然就被他森寒的话语冻得僵硬。他是真的在怪她,放了卢弦害了卡茜么?可是她不拦下,死的就是他。他真的只想卡茜活着么?还是,对卡茜的歉意真的就需要以死来弥补?那她,究竟算个什么?
系天在林幽絮僵硬的手指依然伸过来换纱带的时候,淡漠的躲开了她那两只中途愣过的手,依然用冷冷的声调强调着他的烦躁。
“你回去吧,还是让医生来帮我换,我看你也心不在焉没有换纱布的心情!”系天说。林幽絮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多了一丝探究。“系天,如果你讨厌我,直接说,我会走,并不是要死皮赖脸呆在这儿,至少,给我个明白的理由!”
他难受,难道她的内心就没有在煎熬?怪只怪,她对卢弦太信任,才落得如此地步,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如果挽回一个灵魂需要牺牲一条人命,她可以放下怜悯。
系天抬头,看到林幽絮渐渐清冷下来的目光,不为所动。
“我只是让你出去,别多想了,如果这两天住得不习惯,就搬回圣光几天吧!”系天的话语里,渐渐多了挪揄没了情感,林幽絮突然就笑了起来,别人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又怎能装作不懂的意思,她怎么就可以忘记了,这个人,曾多次对她说过:死责自负!
如今,他终于发现他喜欢另一个人,没有对她说:是你自愿的,后果自负!这已经是留了情面了。
“今天你就搬走,我看到你总是想起太多不好的回忆,身为母亲,你当时只顾自己的行为很让我失望,你放了卢弦以为自己高尚,可是看到了么,他就是用杀了你儿子的行动来报答你的。所以,卡茜的死,你要负全部责任!”系天看着林幽絮依然呆站在那里,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要理由么,这个理由,你应该懂!”
“好,我明白了,现在我就搬走!”这个理由,充分到无可辩驳,但是重新选择一次,林幽絮想,只要她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她还是会那么做。既然系天不喜这样的她,她理应走,也没有了再留下来的借口。
“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原来,这才是他暴怒的出口。
林幽絮快步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对系天报之一笑,“你的这个理由我接受,感谢你最后的直白,以及一直以来的照顾!”林幽絮说完,已经换了清冷的眸,得到或者失去,都应该以最高傲尊贵的姿态站立,所以,她没有哭,也没有笑,转身就走,才是最好的离别方式。
“嗯!”系天淡淡的点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看到她清冷下来的目光,以及孤寂却高傲着走了出去的背影。太聪明通透的女子,有时候,连委婉都觉得多余。明明他想好了好多理由以及让她主动离开的借口,最后竟然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她就利落的放手。于是他又觉得,她对他,也许从来就没有他对她爱得深刻爱得多。
“安卉,过来一趟!”系天对着电话简短的命令,又恢复了他一贯森冷的面孔。安卉过来时,对系天过于浓烈的阴暗气息感染,突然就觉得难过起来。老板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老板,这件事,要让鹋远知道么?”安卉小心翼翼的问。
“这会儿,鹋远应该是早跑去林幽絮那慰问去了,也好,最后就留给林幽絮一个鹋远吧!”
这时候医生也赶来了,他边替系天换纱布,边试探着问系天。
“这样对林幽絮,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些,怕是有些不公平?”
“怎么,连你也要来兴师问罪了么?”系天不耐的挑了一下眉,医生立刻禁声,瞄了瞄安卉。
就因为林幽絮擅自做主了一回,就失去了如此得知不易的爱情,安卉总觉得,不太真实,心里对公平的含义愈来愈模糊了,回看医生一眼,实在不敢多说系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