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天际一线红。
清晨的沧浪山露气深重,很少这么早起床的柳青女打着哈欠,尽管眉眼间透着疲惫,她依然坚持着送萧谷下山。比之上山时那场追杀,此刻他们的心境自然不同,只是究竟如何,便只有各人知各家事了。
到山下时,两人的衣袖裤腿都被露水打湿,萧谷歉然笑着,想了想,终究没有长篇大论,只是从早已等候在此的沧浪阁弟子手中接过马缰绳,一跃跳上马背,回头对柳青女挥手道:“留步吧,会再见的。”
柳青女的双眼有些泛红,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触景伤怀,点点头道:“别忘记你说过的话。”
骏马四蹄踏出,不过是片刻时间,就飞奔出上百丈远,空中倒还是回响着萧谷的话:“小财迷,保重!”
你也保重,记得一定要平平安安。
柳青女望着那一缕轻尘,在心里默默念道。
再见不知是何日,只盼不会太遥远。
北国天高云阔,离开沧浪山后,出现在萧谷面前的便是一马平川,他催动着胯下骏马,让马儿在这片平原上撒足狂奔。清冷的风打在他脸上,吹动着他的衣袖呼呼作响,让他的心在此刻忘记一切,感受着这份难得的舒适和自在。在他的计划里,从沧浪阁拿到九转红露之后,便不会再回幽州,而是向东南而行,去往自己此行的最后一个目的地梧州,他需要去那里拿到这服药的药引,如果一切顺利那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从沧浪山到梧州,如果从地图上画一条笔直的线,那倒也不算太远,但实际上萧谷要先向东行,大约走上百五十里路程,然后再转道向南,要绕一个不小的圈子。
走到中午时分,萧谷才慢慢勒住缰绳,将马儿随意地放在草原上吃草,自己从背囊里取出一些干粮,就坐在一条蜿蜒的小河边,吃着干粮喝着清水,看着蓝天白云与碧绿草地,他的心情无比美好,因为与柳青女的分别而引起的伤感也悄悄躲了起来。如果可以,他倒是真想待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好好享受一下悠闲的生活。
吃完干粮,他便躺在河边草地上,拿起刚刚编好的草帽盖在自己脸上,小憩片刻。
耳边传来马儿的低鸣声,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上沧浪山时,常万师送给自己的那匹神骏。那匹马很有灵性,而且通体毛发雪白,其实萧谷很喜欢,只不过事有轻重,他要上沧浪山自然不方便带着它,只好将它放归荒野。
也不知道它如今过得如何?是否找到了野马群?又能否顺利地融入进去?
萧谷一想到它当初被自己赶走时那灵动的眼神,便放下心来,这样的马儿恐怕不用去担心那些问题。
下午再出发时,萧谷特意看了下身下骏马的双目,虽然这匹马是柳青女在沧浪山脚沧浪阁的马场中挑出来的,也不是普通的马儿,但萧谷还是很失望地发现,恐怕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那种灵动的神骏了。
幽州以东,偏北方有新余城,偏南方有新登城,三者之间相距都是百余里,互为犄角,相互依存。萧谷的计划中,此行应该要路过新登城,不过他不打算进城,准备在城外随便找个小镇投宿,凑合一晚便继续赶路。
日头西斜之时,他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小镇,又继续走了一段路,便看见了一座小山丘下坐落着一个村子,尽管离入夜还有段时间,但村子里已经有了淡淡炊烟,远远的似乎也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萧谷最终放弃了继续寻找小镇的打算,去这个村子借宿一晚应该不难,毕竟他的长相那么善良,看起来就是面善心实的好人。
萧谷这般想着,来到村头时便下了马,牵着马儿走进这座一点都不大的村落。
村子里的房子不是那种很整齐地排列,而是错落有致地分散开,道路还算平整,所幸最近没有下雨,否则那种泥泞路就够萧谷麻烦的,毕竟他出门在外,没带太多换洗衣物。路上有小孩子跑过,脸上有灰,更有干净的笑容,他们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萧谷,胆子大的跟在这个陌生人的身后,胆子小的便回家告诉爹娘。
这么小的村子,其实只需要一会儿工夫,一件事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于是当不少大人都跑出来张望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两个壮实男人陪伴下,来到了萧谷的面前。
萧谷平和地说明来意,只说自己是一个返乡的旅人,因天色将晚,这荒郊野外又没客栈,便想来村子里借宿一晚。
老丈是这村里的乡老,年高德重,很受村里人尊敬。他听完萧谷的话,又很随意地问了几句,便一脸温和笑容地将萧谷请到自己家中。虽说是简朴农家,但这老丈倒很懂得礼数,不大像是真正的山野村夫。萧谷看着他的言谈举止,也没有着急询问。他只不过是在这里借宿一晚,没有追根问底的打算。
因为他的矜持,老丈显得更为放松,便跟他讲起了这个李家村的点点滴滴。
萧谷很耐心地听着,李老丈说话很有条理,不似普通老头那般絮叨,虽然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乡野之间也多奇趣,而且经他之口说出来,更有了几分看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