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水堂到圆台下,如果用脚步来丈量的话,只有五十七丈的距离。
但是这五十七丈,柳文若仿佛用了一辈子才走完。
他一边走,脑海里便出现一幕幕的画面,从小到大,从无知到明悟,从自己到阿离,最后所有的画面都是关于青女的一切。一开始,他的双腿还在情不自禁地颤抖,但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笔直地挺立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灌注进他的体内,让他忐忑纠结的心安定下来。
一直走到自己的大兄面前,他看着眼神诧异的柳沉星,语气短促地再次说出那两个字:“你敢!”
柳沉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他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这是从二十三岁那年之后第一次如此正式地打量着柳文若,他突然发现,往常这个唯唯诺诺的弟弟有了一丝变化。那就是他的眼神,那里第一次有了坚定的光芒。
“你想造反?”柳沉星语气不善地问道。
柳文若摇摇头,缓缓说道:“沧浪阁从来是一个强者为王的地方,关于阁主之位,先祖曾经说过,只要是柳氏子弟,都可以向现任阁主发起挑战,谁赢,谁就是新的阁主,谁就有权决定阁中的一切事务。”
“所以,我现在要向你发起挑战!”
这句话如春雷轰响,砸在场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文若,没有人相信,这个中年男人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女儿。或许有人想过他会出面,但无非就是用卑微的姿态来恳求阁主,用自己的尊严来换取女儿的一条命。
没有人能想到,他会用这样一种几乎是自寻死路的方法。
这看起来很傻,但是,很壮烈。
“向我挑战?现在?你凭什么?”柳沉星心中的感觉和其他人差不多,他都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脑子发病了,否则他哪来的勇气向自己挑战?
“凭我也姓柳,凭我也是沧浪阁的人,这样还不够?”柳文若一点也不退让,针锋相对地说道。
柳沉星冷冷一笑,轻蔑地说道:“可是你不要忘记,祖宗规矩还有一条,想要向阁主发起挑战,必须得有宗老会中的人支持,至少也要有一个,但不能是你自己。你看看,有谁会支持你?”
柳沉星当然不会惧怕柳文若的挑战,尽管这个弟弟身上有一些变化,他之所以搬出这条规矩,是想要羞辱柳文若,从精神上打垮他的意志。
宗老会除了柳文若之外的八个人此刻都站在旁边,他逐一看过去,果然如柳沉星所说一般,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支持。
柳沉星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看着柳文若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我支持他。”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柳沉星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走过来的白衣女子,诧异地道:“你不是说过,阁中的事务你不会插手?”
东方晴淡然道:“我不插手,不代表我没有权利插手,你不要忘记,沧浪阁的宗老会成员不是九个,而是十个。”
确实如此,从最早开始,宗老会就是十个人,只是这二十多年来东方晴从来没有参与过阁里的事务,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以至于很多人都快遗忘了她的存在。
这一刀,对柳沉星来说虽然有点突然,却不致命,毕竟他对自己的武道修为有足够的自信。
“阁主,现在我有资格了么?”柳文若目视自己的大兄,沉声问道。
“你想死,我成全你。”
柳沉星冷漠地回了一句,然后一挥手,所有沧浪阁的子弟都向四周退去,包括东方晴在内,只留下一对兄弟站在广场中央。
一名步伐矫健的沧浪阁弟子捧着一柄长剑来到柳沉星的面前,恭敬地递了过去,而柳文若依旧双手空空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没有去拿兵器的打算。柳沉星拿过长剑,注意到这一幕,便出言嘲笑道:“你是拿不动剑,还是因为那把废铁早就生锈,所以不好意思拿出来?其实你大可以实话实说,虽然你以下犯上,不把我这个大兄放在眼里,但我还不至于那么苛刻,沧浪阁也不是一把好剑都拿不出来,而且我也不想占你这个便宜,免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柳文若不为所动,诚恳地说道:“大兄你变得不一样了,我记得以前你跟人对战,从来不会有这么多废话。”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柳沉星脸色愈发阴沉几分,他点点头道:“很好,你有点让我刮目相看了。”
长剑出鞘,名为沧海,是沧浪阁每任阁主都会佩戴的名剑,见识过江湖几百年来的风风雨雨。
场中气氛逐渐变得凝重,柳沉星在一点点积蓄气势。
广场边缘,萧谷和东方晴并肩而立,柳青女就在他左边不远处,依旧被沧浪阁的弟子警戒地看管着。
“世子,好好看这一战,或许你会学到很多东西。”东方晴淡然说道。
萧谷点点头,问道:“东方前辈,你似乎比较看好青女的父亲?”
东方晴道:“他很难战胜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