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匪们预料中的鏖战并未出现,皆因那个使长枪的男人太过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抵御的极限。即便是自家首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这两人的人头带回雁归城,可眼下已经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领队的马匪不得不高喊扯呼,带着一众手下逃之夭夭。
朝长衫并未追击,只是随手抓了一个马匪掼在地上,然后极为冷漠地审问起来,任由其他人作鸟兽散。
萧谷吐了一会儿,直起身来抹抹嘴,见那边朝长衫已经解决了马匪,便钻进车厢拿起水囊,先是簌簌嘴,然后才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点。
刚才他差点连胃都吐了出来。
杀人的感觉算不上好,可当他吐个干净之后,脑袋里出奇一片清明,隐隐中带着一点兴奋,这茫茫戈壁滩中上百具尸体看着也不是那么恶心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要不要再吐会儿?”
萧谷没好气地瞪了朝长衫一眼,见对方没有调侃的神态,反而是一片严肃,不由得感叹人生真是无趣啊。
“这些马匪是那个惠丰堂凌丰的手下。”朝长衫淡然说道。
萧谷随之恍然,这批马匪来得如此迅疾,目标极其明确,而且这般大阵仗,的确像是那凌丰的手笔,毕竟之前在金玉楼里,对方已经见识过朝长衫的本事。其实柳如龙也提过一句,说是要小心那个凌丰,如今看来,那个胖子对凌丰还是了解够深。
他心里并没什么惊惧,说来也怪,此前他从未见识过这种场面,今天还是第一次杀人,以前别说杀人,连和人动手的机会都很少。
他是晋王世子,出生于大唐建国那年。
有这两个原因,就足以让他不会害怕厮杀。
大唐建国之初,远没有如今的辽阔疆域,当时的处境其实很危险,且不说前朝余孽作祟,光是前后左右四面受敌,就让战火从未平息过。从他出生开始,就见过无数身披染血战袍的武将在长安城内来来去去,也见过自家父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一夜,年仅七岁的萧谷在如今的谪仙楼当时的飞剑楼外跪了整整一夜,只为祈求上苍,让父王不要有事。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朝长衫忽然说道。
“你是说,这并非是凌丰因为昨日受辱的一次报复?”萧谷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也开始思考起来。
朝长衫一指前方道:“这里面有个疑点,马匪们不是从雁归城来的,他们若是从城内跟踪而出,根本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从对面杀过来,而且那样很容易被我们发现。”
三言两语虽然简单,但萧谷依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马匪们自然没有必要绕个圈子,但是,他们是怎么提前埋伏在这里的?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和朝长衫在拿到天青罗种子后,就会直接返回长安城,可萧谷临时改变了主意,所以没有朝东南方的长安行去,而是朝东北偏北方向,马匪们难道能未卜先知,埋伏在他们前行的路线上?假设那个凌丰打探出他们是长安人,可又怎么能猜到萧谷临时起意的想法?
这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行踪一直被人盯梢,可这茫茫戈壁滩上,一眼便能看到十几里外,谁有这个能力躲避朝长衫的观察,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心中想到一个可能,但是萧谷想起那个臃肿的身躯,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试探道:“太史台阁?”
在他的想法里,恐怕只有掌握大唐谍报力量的太史台阁有这个能力,但他显然想不明白,太史台阁的人怎么会谋害自己,那个凌丰据柳如龙说只是个马匪首领,他又何德何能,能够驱策太史台阁的密探?
朝长衫眼神深邃如海,别人提起他都只说陷阵无双,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谋略上他同样天资出众,当初为唐军献计决战一线天的正是他。他抬手指了指天上,说了两个字:“苍鹰。”
萧谷忽然间明白过来,他曾听说过,一些蛮族人擅于熬鹰,甚至可以驱使苍鹰盘旋于空,打探敌人行踪,难道说凌丰手下的马匪里,同样有这等奇人?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解释这件事情,但是不知为何,萧谷心中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想不到一颗种子,竟引出这许多事端。”萧谷感叹道。
朝长衫将马车套好,那匹刚刚痛快厮杀一场的老黄马似乎心满意足,一点也不抗拒套在自己身上的缰绳,还很舒服地打了个响鼻。听到萧谷的感慨,朝长衫道:“如果只是那凌丰的报复,倒也不用担心,经此一战,他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用自己的全部家当来争一时意气。”
两人上了马车,老黄马迈开四蹄,继续朝东北偏北方向前行着。
“世子那手袖里剑使的不错。”朝长衫坐在车厢前,淡淡说道。
“呵呵。”萧谷不太自然地笑着。
“看来世子不打算跟我这个粗人分享一下第一次杀人的快乐。”
萧谷听他一再提起刚才那幕,胸腹间又有点作呕,连忙打岔道:“朝将军,你在王府住了有十年吧,从一线天那战定鼎天下大势后,你便和父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