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县令是真的病了,可他看了许多大夫,却一点起色也没有。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城中的名医阮仁新,但让他动身去医馆就诊他又拉不下那脸面。强行征召的话又顾虑每年去阮仁新医馆里检查身体的那些有权势的人,一来二去,就这么拖延了下来。
额头袭来的阵阵疼痛令钱县令不由的呻吟起来,他的呼吸重浊而短促,双目暗淡无光,显然是病得十分严重。
他心想,都怪那该死的灵光寺命案。
也不怪钱县令将自己的病情全算在这起子案件上,因为他的确是在当日,看过那尸体后生得病。每一想起此事,他就不禁后悔自己不该去碰那晦气。
钱县令抬眼无目的望着雪白的墙面,不由的忆起了当日的事。
前晚收了文府的一份厚礼,第二日一早钱县令就神清气爽的起身梳洗,用了早点,就准备升堂审案。但邱师爷却急惶惶的冲了进来,告诉了他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钱县令当官这么多年,虽也曾经过些风浪,可那曾碰见过这样的大事。
他只觉如坐针毡,脑子还正乱着,灵光寺却派人来送了银两并改了供词,还要求他放了嫌犯。此时他心中已知此案绝不简单,凶手定然是另有其人,便顺水推舟的放了嫌犯并将案件押后再审。
因事关重大,他一时也想不出头绪来,便和邱师爷一起去看尸体。结果回来后便得了病了。他身子一向康健,无缘无故的病了,大夫还都查不出,可不就是撞着邪了。
尸体上发现的物件,当真是了不得。
一想到这,钱县令的头又做痛,他呻吟了一声,却见邱师爷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这个邱师爷,明知道他病得不清,还一副笑脸进来。
钱县令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邱师爷跟在他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一下子就觉出不对,收起笑容一礼道:“老爷,因老爷有一个大好消息,小的替老爷高兴一时忘形,望老爷莫要见怪。”
钱县令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如今还能有什么好事。”
邱师爷道:“对老爷来说确是好事。”
钱县令不禁好奇,问道:“是什么消息?”
师爷答道:“京里有消息,楚王微服出巡了。”
“什么?”钱县令吃惊道:“当真是来了?”
邱师爷答道:“内务府传来的消息,十有**是错不了。”?
楚王在朝中位高权重,众臣都明白他与并肩王无异,他每隔几年微服出巡时,遇见合眼缘的官员便会收入麾下。虽说楚王的眼缘,毫无规律,有因相貌合眼,也有因诗做得对他胃口,更有声音特别之人。但楚王麾下官员各色各样,有清廉的,亦有贪财的,总之,只要楚王看得上,无一不是连升三级,从此官运亨通。
如今知道这楚王微服来了花城,钱县令怎么不激动,他想起身详细的再问,奈何身子使不出力。
钱县令想到自己现在病成这样,像被人浇了一头冷水般颓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唉,是真的又如何,难得来了升迁的机会,我这身体又不顶事。”
邱师爷道:“老爷莫急,老爷如今病了,可这却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钱县令不解问道:“怎么说?”
邱师爷道:“老爷手头这件案子虽是烫手山芋,事关当年朝廷当年的无解公案,但楚王爷却是个爱解谜的,老爷现今又病着,岂不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将这案子直接交给楚王爷审理。”
钱县令他这番言语,觉得甚是有理。
他心里寻思道:这样一来,不仅他可以摆脱这晦气的案子,还说不准楚王爷一高兴,就此赏他个高官做不是。
钱县令脸上带了笑,吩咐邱师爷道:“你速速与我去查探楚王爷现今所在何处,内衙也须打点清楚以备接待贵客。”
邱师爷应声称是,便转身去办他的差事。
原武罗正望着天空出神,忽然心神一醒,她察觉到什么,敏锐的一个侧身。
身后悄无声息的身影扑了个空,前倾的半个身子竟然没有因为失去重心而摔倒,而是以迈克杰克逊地心引力的幻想一般的姿势,脚尖踮着支撑着前倾了60度的身子。
原武罗惊愕的放大的瞳孔,心道:高手啊。
但她再定睛一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又是他。
老人身上破衣烂衫,头发灰白,脏得结成一块一块的,脸上布满黑灰的污渍,一双眼睛醉意朦胧。赤着脚,头上却是戴了一顶瓜皮小帽。
那一顶瓜皮小帽,不容易让人忘却啊。
老人转过脸来,眉头上依旧沾着一颗瓜子,他不满的皱眉道:“臭小子,你怎么能躲开。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摔散了怎么办?”
还是一样的不讲理啊。是说他扑过来,她还不能躲了是不是。
原武罗觉得还是少惹为妙,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大胆,楚王在此,你不行礼,还敢跑。”
原武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