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的夜晚,沙尘暴已经过去,冷风在贫瘠的土地上刮过,卷起尘土。无尽幽暗的环城河道两侧的芦苇荡里,偶尔可以听到晚夜孤兽的哀鸣。离寰坐在客栈的屋顶上,仰头看着漫天浩瀚的星空,无数的光明一点点如萤火交联成一整片绚烂的星河。
“你醒了,小肥,饿不饿?”离寰怀中的小肥终于在沉睡数日后苏醒,毛茸茸的双爪不断的挠着离寰的宝蓝色长袍,离寰从炼妖壶中捧出一大堆食物,小肥便立刻撅起屁股一头栽了进去,不断咀嚼发出的清脆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慢点慢点,将臣大哥说你是麒麟,当年的万兽之王,看到你现在这肥嘟嘟的样子,我还真不敢相信。”
说到这里,小兽仰起沾满食物碎屑的脸,喉咙间发出几声呜呜的叫声,仿佛是在说自己的不平和无奈。“我都知道,沦落至此,肯定也受了不少苦吧。”离寰拍拍小肥的脑袋,将手中的一枚纯阳丹送入它的口中,“你放心,今后只要我还在,一定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周围的风一时间凝滞,离寰长发翩飞,他的双眼平静的看向正前方,一把剑被定格在自己眉间前方三寸之地,而执剑之人更是被直=直接弹射出去。“这把剑不是好剑,隐身法确实不错。”离寰淡淡一笑,面前长剑如粉末般散去,“今日我不想杀人,难得如斯良夜,你走吧。”
“主人说任务完成不了,回去也是一死。那我不如死在你的手中,你杀了我吧!”那人跌坐在地上看着比自己年轻数十年的少年,心中一阵凄惶,纵然是在刺杀之道上浸淫多年,还是被这少年一眼看破,甚至,甚至对方连想杀自己的**都没有。“我是一个杀手,即使是最没用的杀手,我也不需要敌人的垂怜,你杀了我,杀了我,给我一个杀手该有的尊严!”
“你的尊严为什么要别人给你?”离寰怀抱小肥轻轻一跃,消失在漆黑之中,“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要靠自己去挣。”
“杀手之道到底是什么?”那人朝着离寰消失的方向疾呼,“我愿意追随你,只要你告诉我杀手之道是什么?”
寂静的夜里风声呼啸,回应他的是翻卷无情的风沙。“今日我便改名为风沙,从此天涯海角,一定要寻得杀手之道的真谛,然后堂堂正正的打败你。”那人纵身一跃消失在慢慢长夜中。
“这已是第三个杀手了。小肥,你说下一个我该杀了吗?”离寰看着房间中的如豆孤灯,双目只觉淡淡刺痛,桌上放着的是一把断剑,已经成为废铁的倚天。“山湖城之围还未解开,恐怕还要许久,停留在北原已然孑然一身。冰缘老祖去了南疆,他的天劫将至,是否能熬过还犹未可知;狗剩只是一个凡人,若是将他卷入这场漫长的杀戮中,我于心不忍;现在唯一挂念的不过是画曦一人罢了,只是,黄泉神国……”
“咿呀咿呀……”小肥在桌上撒娇打滚,做出各种可爱动作,甚至奉献出了自己肥硕的臀部,主动去蹭离寰的手指。
“什么鸿钧转世,更不要什么君临天下,我只想做一个只属于画曦一个人的平凡男人。师傅抚养长大,更是以血涂之阵洗练我的命格,为我挣来这一丝修仙可能。也许连他都不知道,这样做对我而言,是福是祸?仙域天复兴对我而言真的是太沉重了,沉重到我已经无力再去做其他什么事了。”离寰没有喝酒,只是对着那一盏孤灯,喃喃自语,近些天来的事早已让他身心俱疲。
墙上投射的倒影形单影只,离寰端起画曦留下的最后一杯琼枝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愿流沙点点,成我思念;愿东去仙鸾,续我尘缘……”
“你醉了……,公子不要再喝了。”房门被轻轻打开,一名身穿粉红轻纱的女子身姿婀娜快步向前,夺下离寰手中的酒杯,“一个人还是不要贪杯了。”
“你是什么人,也是来杀我的?”离寰醉眼迷离,透着熏黄的光幕,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不是画曦,你不是画曦,不要碰我……”
“画曦?好名字,小女子星缘,从南疆来,人生地不熟,刚在欣赏星空,听到某人的嘟囔,所以下来看看,是哪个寂寞男人在这如斯良夜独自买醉……”女子轻笑,玉指掩面,双目流转,透着浓浓的暧昧,如同猩红的血莲酒,让人欲罢不能。
离寰一把抓住星缘如玉藕般的手臂,将星缘猛地拉到身边:“人生地不熟?从我到茅山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你还敢说自己人生地不熟?小姑娘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看什么星星。”
灼烈的气息混着酒香喷在星缘颈项间,让星缘不自觉的身体一阵发热,但是她嘴上却丝毫不肯认输:“哪里话?南疆落花洞女要去哪里,还需要向谁备报吗?那日看得公子神通,心生爱慕,故而放下女子尊严四处追随。”
“人言南疆女子爽快多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姑娘长得倾国倾城,可千万不要被我糟蹋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人间这么大,有的是俊儿郎,姑娘还是去找别人吧。”离寰手臂一松,星缘被一股柔和大力送出门外,房门轰的一声合上。
门外的星缘透过单薄的窗纸喊道:“南疆女子但凡爱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