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宣读完毕,左季皋已然如芒刺在背。
虽然说他事先预料到朝廷可能要对自己进行处分,按他的想法,可能就是批评几句,或者罚几个月的俸禄完事,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降了他的爵位!
这样的羞辱,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左季皋这辈子,最重视的,便是功名!
什么创办船政,什么西征新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功名在曾李师徒之上!
而现在自己好容易得来的爵位,却因为一道无关大体的折子而给削了一级,怎么能不令他窝火呢?
“左大人,领旨吧?”张德敏看着面皮已然是猪肝色的左季皋,冷冷的说道。
“臣……领旨……谢恩!”左季皋狠狠的瞪了张德敏一眼,双手接过了装有圣旨的紫檀龙纹木盒后,立刻便跳起身来。
左季皋感觉到大堂之内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一时羞愤无比,转身要走,却给张德敏叫住了。
“左大人,腰牌尚未缴还呢。”张德敏说道。
左季皋恨恨转身,将挂在做腰间的“一等恪靖侯”的象牙腰牌解了下来,这时张德敏已经将左季皋的“一等恪靖伯”新腰牌取了出来,准备给他换过。
左季皋看着手中的侯爵腰牌,一时间心中万分不舍,他正用手轻抚着腰牌上自己的名字,腰牌却给张德敏劈手夺走了。
左季皋怒瞪着张德敏,张德敏却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而是将新的伯爵的腰牌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左大人。这是朝廷新颁发给你的腰牌。还请收好。”张德敏微微一笑,说道。
看到张德敏语带嘲讽的样子,左季皋的侍卫们无不大怒,当下有几人便要上前想要冲张德敏挥拳头,而张德敏身边的侍卫见状,则全都上前一步,手按刀柄。
左季皋死死的盯着张德敏,他搞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太监为什么要如此的和自己过不去。但他深知,如果自己的手下打了他的话,对自己绝无任何好处!
毕竟张德敏是宣旨的宫使,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左季皋回头瞪了侍卫们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从张德敏手中接过了新的“一等恪靖伯”的象牙腰牌,挂在了腰间。
“左大人,此间事了,我告辞了。”张德敏冲左季皋点了点头,负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左季皋用可以喷火的眼睛看着张德敏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转身怒冲冲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丢下了满大堂目瞪口呆的人们。
马车上。张德敏回想着左季皋刚才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平生第一次,笑得这样痛快。
北京,清绮园。
窗外艳阳高照,不时有微风吹进,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不时有群鸽飞过,发出阵阵的鸽哨鸣声,惹得书斋里的仁曦太后注目而视。
因为刚刚服过了冰镇的荷叶粥,虽然正值暑热季节,但仁曦太后却并无燥热之感。
由于夏天的北京酷热难耐,皇帝处理政务的中心有时便不在紫禁城,而是设在清绮园的园林山水之中。但自从显凤十年清绮园被焚之后,这个规矩便没了。自彤郅朝开始,她便只能窝在这又大又闷的紫禁城中,陪伴着自己的儿子,度过这难熬的岁月。所幸儿子孝顺,臣下忠心,这清绮园不数年便重修好了,她便又得以享受这园林的清爽可人了。
今日的奏章不算多,仁曦太后难得的忙里偷闲,她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天空,盼望着能再看到新的祥瑞之兆。
那一次的百鹤来翔,瑞兽相争,鹿吐人言,的确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正在她心绪激动之时,总管太监刘晟印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刘晟印手里捧着的军机处新送来的奏章,仁曦太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她看了看角落里摆着的金珐琅“喜象升平”西洋座钟,问道:“今儿个怎么晚了?”
“回皇太后的话,今儿个总理衙门收到了俄罗斯国的照会,军机处还在议着,所以有些晚了。”
“哦?什么事儿?议了这么久?”仁曦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也没细打听,呵呵,好象是俄罗斯国要服软了,提出来了个北海道的处分意见。”刘晟印笑呵呵的说着,将奏本置于书案之上,“奴才想着,应该算是好事儿吧。”
“这俄罗斯占着北海道的事儿,已经拖了这么久,军机处的差,办得真是越来越回旋了。”仁曦太后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所谓的好事成双,今儿个还有另一件好事儿,奴才要报给皇太后知道。”刘晟印身为仁曦太后所宠信的总管太监,察颜观色的本事当然了得,他立刻开始说起令仁曦太后高兴的事儿来,“奴才本不想在这儿打扰皇太后的,但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呵呵,奴才这里,先给皇太后道喜了。”
“哦?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仁曦太后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和只会曲意逢迎的那些太监不同,刘晟印一向谨守本分,从不妄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