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文既殁,楼兰长驱直入,数日即达玉门关。玉门关守将李牧凭天险守之,楼兰先锋赵某多次强攻无果,乃役使定襄之民于城下,意图打乱守军之布局。牧性坚毅,亦洞彻敌之所图,虽不忍百姓横遭此祸,而为将者,必以大局为重,故牧传令三军,死守不退。然昭武校尉唐子衿,与楼兰不共戴天,又观楼兰士卒行此兽行,怒火中烧而不能平,乃效父行,单剑而出,斩敌酋赵某于马下。
——《西夏史·唐子衿列传》
缠绵多日的大雪已经停止了肆虐,而寒风依旧,吹得玉门关城头的西夏军旗猎猎作响。
西夏太平兴国七年十二月二十,楼兰左贤王部六万大军抵达玉门关,于玉门关外二十里,安营扎寨。
玉门关守将李牧正在城头来回踱步,看着楼兰军营里漫天飞舞的旌旗,李牧心头苦涩。不知道依靠玉门关天险能不能挡住敌军的进攻,虽然朝廷已得到楼兰入侵的消息,但长安距离玉门关路途遥远,就算增援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也还要七日的时间。
恍惚间,李牧思绪万千,上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楼兰大军还是在七年前,想起七年前的那场大战,李牧心有余悸。那一场大战充满了太多的偶然,要不是当时的定襄守将唐哲单剑刺杀楼兰统帅云辉,大挫敌军锐气;要不是冠军大将军霍仁杰增援及时,或许五百年前的悲剧在七年前就上演了。
但在这一次呢?楼兰避过西夏耳目,毫无征兆的出动大军,一日便拿下了定襄,敌人士气如虹,而且领兵还是在楼兰军中威望极高的左贤王云威,自己能否挡住这支虎狼之师七日呢?在李牧心中,这是个未知。
忽然,李牧心中一凛,脸上惆怅的神色瞬间敛去,心想是不是这些年楼兰人被普文这厮挡在了定襄城外,自己的安逸日子过惯了,胆子也变小了,楼兰人再厉害终究也是人,我李牧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看到李牧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神色,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似乎也终于放下心来,脸色红润了一些。这也难怪,要是大战前夕,主将表现得太过消极,那么对士气的打击是十分沉重的。
其实这个少年来到城楼已经有一会了,只是李牧心有旁骛,不曾注意。此时感受到了不远处射来的这道目光,李牧转过脸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苍白的脸,带着一丝病态的红润,然后是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消瘦身材,这个少年正是不久前刚从昏迷中惊醒过来的唐子衿。
“子衿,你身子本来就弱,又大病初愈,跑来城楼上做什么,赶快回营帐里歇着,我还等着你赶紧痊愈,上阵杀敌呢。”李牧看着眼前的少年,疼惜的说道。李牧对唐子衿的关心,不止来自于普文的托付,也来自于唐子衿这些年在定襄军中的表现。可能许多底层的士卒并不知晓唐子衿,但李牧却是一清二楚,所以当张平认为唐子衿是逃兵的时候,李牧只是笑了笑,一口否决。
听着李牧这般说来,唐子衿心头闪过一丝暖意,开口说道“多谢李将军挂怀,子衿已无大碍,现在就可以随将军上阵杀敌。”
李牧知晓唐子衿和楼兰之间的仇恨,很清楚自己的劝说不会有任何作用,于是也就打消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念头。
“子衿,你认为楼兰人何时会来攻城,”李牧岔开了话题,淡淡的说道。
“最多不出两个时辰,楼兰大军就会开始攻城,请将军早做准备。”唐子衿的话语里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李牧并没有因为唐子衿说话的口吻而生气,反而饶有兴味的继续问道:“何以见得”。
唐子衿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楼兰军营,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楼兰军营之中虽然旌旗散乱,看似毫无纪律,但统帅这支军队的乃是左贤王云威,他在军中威望极高,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焉有不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所以子衿可以肯定”。
听完唐子衿的话,李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眼前的这个少年对楼兰的了解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虽然与对面的敌军仇深似海,但却能冷静的分析敌情,假以时日,此子定会成将帅之才,若在有些机缘,即便比起那少年成名的冠军大将军霍仁杰也不会差多少。
“子衿所言不差,我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楼兰人一到,便与他们决一死战。”
待李牧说完,唐子衿抬眼看了看他,眼中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李牧将军,虽然不如冠军大将军霍仁杰,怀化大将军李光旭那么声名显赫,但在西夏诸将之中,他以防守见长,故而对于李牧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唐子衿并不会觉得意外。
李牧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唐子衿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般默契的保持着沉默,静静的看着远方的楼兰军营。
果然,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楼兰大军终于动了。
那如洪流一般的大军朝着玉门关冲了过来,越来越近。当楼兰大军冲到距离城墙只有百步距离的时候,李牧面上露出了狠厉的神情,手中的令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