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破旧的废弃仓库里,她坐起来,一抬头便刚好看见才主的脸悬在半空之中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摆渡人看了那张脸三秒钟,然后闭上眼睛。
才主连忙叫她:“摆渡人,你还没睡醒啊?”
摆渡人便又睁开眼,说道:“我闭上眼睛,不是想睡觉。”
“那你想做什么?”才主问。
“我在等你来杀我。”摆渡人说。
才主瞬间红了老脸,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摆渡人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不敢。”
财神走过来,看见摆渡人睁开了眼睛,说道:“我让你见一个人,见到他,兴许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说完他往旁边让了让,一个人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这个人样貌清俊,穿一身短袖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额间有一点小小的朱砂痣。他背对着仓库的大门站在摆渡人的面前,阳光刚好照不到他的身上,但摆渡人的心却突然明朗起来。
“咒神?!”她欣喜地叫道:“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咒神笑道:“我一直都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摆渡人有些疑惑。“你说清楚点。”
咒神说道:“确切地说,应该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转头看一眼才主和财神,对摆渡人说道:“他们之所以设下这个局,是因为才主开始怀疑你了,但是他自知单凭一己之力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他找到了财神想要联手将你拿下,弄清原委。不过,你知不知道,才主为什么会怀疑你?”
“因为他的脑子有问题。”
咒神微微一笑:“不是因为他的脑子有问题,而是因为他发现你的脑子有些问题。”
“我的脑子有问题?”摆渡人抬手摸上自己的头,突然,她的脸色一变,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头上四处摸索,但是除了头发,她什么都没有摸到。
“没有摸到花胜了,对不对?”咒神说道:“因为,我现在出来了。”
“才主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你的法力有问题,你的法力有问题,是因为我藏在你头上的那枚花胜里。”咒神说。
“每当我感觉到危险逼近,你的法力,便会汇聚到我的身体里?”摆渡人问。
咒神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在花胜里?我记得,当时我们都掉进了望川河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摆渡人问。
“之后……”咒神想了想,说道:“我也不记得了,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是我不太确定。”
“什么人?”
“好像……是一个女人。”
才主叹一口气,小声说道:“不是一起掉进的河里吗?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摆渡人。”
“不,应该不是摆渡人。”咒神说道。
“那你怎么又会在花胜里的?”
“我……好像是被那个女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咒神皱着眉头,眉心的朱砂痣隐藏在皱痕之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的法力才能够得以保全。”咒神摸着额头的那一点朱砂痣,若有所思。
“是啊,”财神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才主,说道:“你能出来,还多亏了才主。”
若不是他那一掌刚好打在花胜之上,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和摆渡人纠缠呢。
才主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做事不靠谱,遇事又没头脑的,但好歹这次逼出了咒神,也算是无心之功了。
“你……”才主被他一番奚落,竟然无言以对。
然而,下一刻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莫名地变得有些失落。原以为,找到了咒神就能知道望川河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没想到还是一头雾水。
甚至,越来越混乱了……
天下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你觉得你想要的东西远在天边,却突然就有人把它带到了你的面前。而有时候,你明明觉得那东西近在咫尺了,你小心翼翼而又难抑兴奋地伸出手,却发现它突然就跑到了天边。没有为什么。
人们所惶恐畏惧的,是不知的未来,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刻的自己将会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上微笑,还是蹲在戒备森严的监牢里捡肥皂。更或者,在病房中,在坟墓里。
其实,神有时候也会惶恐,也会畏惧。
从前,有一个财神对下一任财神说过:“不是所有的神都是万事皆知的。”
所以他们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但是凡人总觉得神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有凡人无法企及的能力和生命。
凡人不知道:神,也有神的无奈。
快要入夜的时候,摆渡人坐在仓库外的草地里,看着霞光渐逝的天空发呆。霞光一点点退去,夜里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子,没有关系,只要她轻轻一挥手,裙子立刻就会变得干爽洁净,连洗都不用洗。
咒神走过来,坐到她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