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偶尔吹过望川河,有细细的涟漪在上面打着圈,很快便消失不见。在距摆渡人百米开外的望川河的边上还站着两个人。他们也看着河面,背对着摆渡人。
摆渡人心里“咯噔”一下。
河边的两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一个蓝衣儒雅,眼神深邃。他的脸上覆着一张精美绝伦的黄金面具,面具雕工细致,从鼻梁到右腮,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他是财神。
另一个着粉色齐胸对襟襦裙,罗带飘飘,繁复的印记在半透的儒裙下面蜿蜒,大波浪的发丝飞舞、招展,她,媚眼如丝,她是情女。主天下**之神。
两人衣袂飘飘,立于忘川河畔。看到摆渡人,两人都微微愣了一愣。
“财神?情女?你们……怎么在这里?”摆渡人愕然地看着他们。
“摆渡人……摆渡人……等……等我……”才主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越来越近。
摆渡人回头看他一眼,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咒神呢?”摆渡人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咒神的身影。
“……咒神……”摆渡人看着飞奔过来的才主喃喃自语。
才主脚下生风,飞快地奔跑在山间。他跑到摆渡人面前,在她身边站定,摆渡人的眼睛一一扫过财神、情女和才主三人。
摆渡人来回踱步,思忖着,她忽而转头问他们道:“咒神呢?你们谁看见咒神了?”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咒神在哪里。
情女走过来,对摆渡人说道:“他本就不常在望川山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咒神了。”
摆渡人点点头,是了,若说见到,恐怕只有她自己见到的机会最多了。
财神也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不光是咒神,望川山上的其他神祈全都失踪了。现在……”他环视一周,叹一口气道:“就剩下我们四个了。”
才主忽然瞪大了眼睛大惊小怪地问他道:“新来的,你确定?”
财神略有些不满地看他一眼,语气愤愤地答道:“当然。”
情女若有所思地看着摆渡人,没有说话。
望川河幽暗晦涩,河水静静地淌着,像在动,又不像在动。摆渡人走到河边看着幽幽的望川河水,轻声说道:“这望川河,究竟流向哪里呢?”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神祈没有想过,祈愿者也没有想过。
人生太过短暂,而神命又太过漫长。他们所关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摆渡人回头看去,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摆渡人失望地转头看向河面,河光闪闪,摆渡人并没有看见她的船。阳光照在河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摆渡人眯一眯眼睛,说道:“我想,我们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并不是望川山。”
“不是望川山?!”大家一惊。
财神和情女对视一眼,说道:“不可能,我从没离开过望川山。”
“你没离开,也许,望川山离开了。”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原本灿烂的阳光骤然之间隐进了云层里。水天之间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幽蓝幽蓝的,透着荧荧的绿。
说不出的恐惧在大家心中蔓延。
隐约的歌声从远方飘过来:
望川山山之终
无花无草望川东
昨日之势成空去
今日之事且随风
歌声回旋悠扬,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情女扯扯摆渡人的衣袖,暗暗说道:“这歌和你平日里唱的倒是十分相似。”摆渡人轻轻点着头,警惕地盯着河面。
河面之间波涛汹涌,河水带着淡淡的腥气狂啸着。天地之间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但是仅仅一刻,汹涌的河水变停了下来。河面慢慢地消失了,望川河渐渐地隐进了暗雾里,看不见了。一个人缓缓地从晦暗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瘦削,身上围着一件灰色的围裙。围裙上面五颜六色。他一手撑地,随意地伏在前方十余米处的地面上,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支中号狼毫笔。
笔上蘸着鲜红饱满的颜色,也许是颜色蘸得太多,有溢出的水珠坠在笔尖,红艳艳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晦暗的环境中,水珠仍然发着淡淡的幽光,晶莹莹的。
中年男子的身下是一块平整的地面。地面上没有草木,没有泥土,只有灰白色的石板。石板地面光洁异常,上面画着一幅未完成的画。
石板上面画的是梅花,没有树干,没有鸟雀,只有鲜红的梅花开在灰白的石板上,其余,只剩留白。
中年男子一抬手,就着地面上的画作画上一笔,一片鲜红的花瓣随笔落下。
他的手法写意生动,石面上,所有的花瓣都鲜艳有趣。一大片的红,即使只有红,也红得叫人心动。仿佛没有根,也能开出生命一般。
大家犹疑着,慢慢地走近去。中年男子却恍若不见,仍旧只顾着唱歌、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