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江淮:“我诱导你了吗?”
姜槐是一个江南女子,江南女子多温婉。她的温婉已经渐渐消磨。
傍晚,她将饭菜摆在桌上。李钦坐到桌边,用筷子在菜盘中扒拉两下,疑惑地看她一眼,问道:“今天没有汤吗?”
姜槐微笑着说道:“有,先吃饭。”
李钦点点头,三下两下扒完碗里的饭。
姜槐放下碗筷,走到厨房把汤锅端了出来。
李钦就着吃饭的碗舀一碗汤仰头喝起来,他的喉结起伏着,喉间发出咕咕的吞咽声。
姜槐坐在桌边看着他大口喝汤,忽然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地往汤锅里掉,发起细碎的滴溅声。
摆渡人和灶王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摆渡人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
李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睡着前似乎有人在他的耳边念叨着一首诗。他听不真切。他是被一阵剧痛给痛醒的。
痛源在他的脚上,他揭开被子仰起头向着脚那边看去,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被雪白的绷带包裹得像两只巨大的粽子。他心里顿时一惊,连忙抬身坐了起来。
这时候刚好姜槐端着一个菜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走近床边,看见李钦坐在床上,她的眼睛一亮,摇头示意他不要起来。
她走过去将手里的盘子放到床头柜上。
李钦问她道:“我的脚怎么了?”
姜槐仍旧摇头,她的嘴角微微地笑着。她把手放到唇边轻轻“嘘”一声,弯下腰帮他掖好被子,并不说一句话。
李钦突然感到心慌,他有些不安起来:“这……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姜槐坐到床边,她看他许久,忽然转过头把床头柜上的盘子端到他的面前给他看。
盘子里有一道造型奇特的菜肴,那菜很漂亮,是两只鸟的形状。
两只鸟儿一只周身绯红,一只通体翠绿,绯红的鸟儿身上还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它们环绕飞翔,首尾相接,两粒黑豆分别嵌在它们的头上宛如明眸。相视盘旋的鸟儿摆放在盘子中间像极了一个阴阳契合的太极。
一种奇特的香气从鸟儿的身上散发出来萦绕在李钦的鼻尖,他问姜槐道:“这是你新学的菜?”
姜槐微笑地看着他,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还有……”他往脚那边看一眼,问道:“我的脚怎么这么痛?”
她轻轻摇头,将盘子端到李钦面前。李钦看看她,犹豫着拿起一片放到嘴里吃起来。吃着吃着,他忽然闭起了眼睛,眉毛紧皱。从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叹息,他的头微仰着,脸上的表情,既像在回味又像是满足。
姜槐也从手里的盘子里拿起一片绯红的菜放进自己嘴里,机械而缓慢地嚼动着。然后又将一片翠绿的菜喂给李钦吃。
嚼着嚼着,慢慢地,有红色的液体开始从姜槐的嘴里溢出来,李钦瞪大眼睛讶然地看着她。
“你……你的嘴……”
姜槐对他笑,鲜血从张开的嘴缝中冒出来,血线越流越多,渐渐汇成一条血注。透过那微微张开的缝隙,李钦看见:她的嘴巴里血肉模糊,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李钦的冷汗开始往下流。他想翻身起床,只是双脚微微一动就立刻有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看向自己的双脚,脚上的绷带已经浸出鲜血,像点在雪地里的红梅花。
姜槐笑着,递给他一封信。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李钦的心头升腾,他犹豫着接过信。
信上是姜槐的笔记。
信里面这样写着:
李钦,如果你能吃到这道菜、看到这封信,那么证明你已经不能走路了。原来留住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让他再也无法走出去。
原本,我以为只有有钱人和长得好看的人才会花心。
原本,我以为你是舍不得我才去袭击那些路人。
原本,我以为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
我错了,你也错了。
27种脚趾和36种舌头做成的菜,我想这道菜一定美味。吃完这道菜,我们就永远都不分开了。
李钦,我永远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
……
摆渡人看着冷眼看这一切的灶王,冷冷地说道:“你满意了?”
“有些人,一旦得寸就会进尺。良心未泯?”他看一眼已经瘫在床上的李钦,“他不过需要一个为他做菜的女人,就像苏屠户需要一个媳妇一样。谈不上舍得舍不得,只是单纯地需要而已。”
“但是姜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