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赞叹道:“大人真有袁大人之风!”黄道周说:“你说我们混到这一步容易吗?不说祖上坟头的风脉,爷奶的积德;十年寒窗呀,那简直是头悬梁,锥刺股!考上进士就万事大吉了吗?没那回事,又磕了多少头,送了多少银子?那都是冒着皇上治罪的风险干的呀,这苦向谁去诉,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千辛万苦干到这一步,你听他李岩说得多轻巧?把钱交出来赈灾百姓?这可能吗!”洪承畴竖着拇指说:“大人说的极是!”
黄道周说:“再说与清兵议和,那就等于承认了清国的合法地位和存在,就等于大片国土沦丧,就等于朱家只有半壁江山了;那爱新觉罗氏家族是什么人?一个个都是虎狼之徒,野心勃勃,亡我大明之心不死,比农民军还猖狂,他们何曾瞧得起我们汉官汉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现在你没看见,他们也改变策略了,到我们腹地,不再祸害百姓,也是专门杀富豪和官府人,和农民军一个德行,这是为什么?就是要灭我大明!”
洪承畴感叹道:“前辈说的极是,可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总是悠忽,屁股总想往农民军一边坐,对清国也害怕起来了?”黄道周说:“皇上考虑的是他的皇权,我们为官的考虑的是我们的利益,本来是两好搁一好,互相利用;可现在皇上看皇权危机了,就想代表农民利益,不想代表咱们的利益了,既然不代表咱们利益,咱们还能听他的吗?”洪承畴叹道:“可他是皇上啊,胳膊扭不过大腿,弄不好总是吃亏!”
黄道周说:“所以,你不要学我,我对皇上有恩有功,他再恨也要给我留几分面子,你们就不同了,搞不好会杀了你们。”洪承畴的心里一震,不能不承认黄道周看问题准确,若有所思说:“可我们该怎么办呢?”黄道周说:“你没看其他官员都在与皇上周旋吗?或者抱着葫芦不开瓢,或者阳奉阴违,表面拥护,暗里另搞一套,就像杨嗣昌和王承恩这些老狐狸,你以为他们真忠于皇上吗?屁,他们更是富可抵国!”
洪承畴今天算明白了,包括皇上,原来各有算盘呀!然而他也更加看清了谁胜谁负的问题:农民军,一群乌合之众,没有铁的纪律,上层形不成核心,李岩的主意虽好,李自成也未必听他的。看来,最终胜利的,很可能还是大清。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他感到黄道周有一种精神和气节,他不具备,自愧不如。他关切说:“大人,何时动身呀?”
黄道周说:“不忙,等把财产处理完再说,官不当了,我还有四个儿子,财产不能丢,我死了总得给他们留点遗产——你真看中了我这处宅院?”洪承畴不好意思说:“我哪有这么多钱呀?买不起呀!”洪承畴说:“皇上送给我的,我也没花钱,到时给你优惠点;另外,就是你欠一部分也无所谓,我看这兵部尚书迟早是你的,我也不怕你还不起账。”洪承畴抱拳谦虚道:“大人高看卑职了!”黄道周说:“不是我高看你,是你有福贵相,老来有善终,不像卢象升;那家伙是一头撞到阎王蛋,我观了他的相,是主暴死,下场不会好。”
皇上和杨嗣昌暗中扣合,原以为利用李岩破规上朝,给朝堂丢下一颗炸弹,希望能惊醒百官,让满朝文武理解他皇帝的意图,支持他与清军议和,与农民军联手,把李岩提到内阁来,重用李岩,谁知阻力这么大,其对立情绪不亚于敌我。他感到危机,事情很明显,如果听了这批大臣的,北与清国对立,南与农民军交恶,就是两线作战,势必亡国;可如果不听他们的,自己这个皇上还有什么呢?
下朝后,皇上闷闷不乐地回到乾清宫,宫女太监侍候,皇上把他们斥退了,周皇后来到身边,知道皇上在朝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可她不敢打听,一是女人不能干政,二是她也没那能力,更不能与皇上排忧解难,搞不好皇上一会儿又烦了!皇上实在没有人能够排解他心中的忧愤,就来到皇嫂张嫣皇后的宫中,一是向皇嫂诉苦,二是与皇嫂商量李岩的事。
张皇后自从上次见到李岩后,本来心灰意冷的心有了希望,有了爱情,更有了治理朝政的能人,琴棋书画又成了她生活的内容,也容光焕发,整日笑语吟吟了。李岩正好朝堂下来没出宫,便来宫中与表妹相会。说心里话,他真的太爱表妹了,长的美自然是第一条件,表妹的天资和才学也让他从心底佩服;那时生活在表妹家,和表妹朝日相处的时候,书房里的表妹和秋千架上的表妹判若两人。书房里的表妹静的如水,秋千上的表妹欢得如雀;那嫩白的肌肤,当春衫被风掀起,就那么一瞥雪痕,已使他酥倒在地了。
表妹到底是表妹,李岩虽没得到表妹的初夜,但却得到了表妹的心;表妹那颗撕裂的心,仿佛是自己的心在滴血。当他进入表妹的身体时,他的心灵在呐喊:“这是个什么时代呀?心灵的相通,总被残酷无情的现实所隔绝,心,难道永远要受到疼痛和打击吗!”表妹虽然贵为皇后,那是所有女人向往和攀爬的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在他李岩的心目中,表妹永远是表妹,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心理,得到了表妹,心里稍事好受的多了!
两人又一次见面了,表妹不像第一次那样气断哽咽,却还是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