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管事的苦力头点头哈腰的上了来自巴达维亚的货船,未语先笑。这是老规矩了,只要和船上的老板搞好了关系,拿下这活作为包工头,他不就可以多抽些头子出来。
“不,我们不要你的车,我们也不用你的马,别在这儿碍事!”
穿着同样绿色风衣的人说出来的是纯正的中国话,苦力头心中非常后悔。他以为这些人是日本人,所以上就是前一句日语的“您好”还外加鞠着躬来了句“请多多关照”,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怒骂。
“滚一边去,离我们远点!”
这就是他得到的回答,其实苦力头心里能理解。现在有相当多的人为了日本人赖在山东不走而心里有气,更别提还有个让一些中国人叫骂个不休的“二十一条”。
可码头管事的人觉得挺委曲,他觉的这些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不过是生意罢了,只要给钱,哪国人的货不是拉,哪国的大爷不是侍候!至于二十一条,似乎和他这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相比这下,中国人的怒骂,码头上管事的苦力头挨得少,不过在那些洋鬼子跟前挨得不是骂,弄不好是要挨打的。
“老板,恕我个眼拙,认错了人。怎么样老板,您这货可是运哪去呀,瞧您这件货可不大好运哪!”
可不是,庞大的方形木箱,沉重的座在甲板之上,看那光景可不是几个人能够运走的。虽然押货的也有十来个,瞧他们身上背着背囊穿着浅绿色风衣。据管事的苦力头看着,只怕也没那个本事把这东西运走。
另外,这十来个人也看得出来,不是什么苦力不可能去搬这些沉重的家什,他有把握能揽下这趟活来。
这时穿绿风衣的人里面出来的小伙子,看起来只怕就是这伙人的头领,他显出几分客气来。
“这位朋友,我们这些东西不用别人运,我们自己运得走!”
“这么大的箱子?看您的行李这么大件,想起来也是做大生意的人,您这样的大老板想必也不会可惜那几个苦力钱,”
按照苦力头的办法,一般的客人自然不会可惜这几个零钱。另外,要知道上海几乎所有的工作,全都控制在帮会的手中。从船上下到码头来,货物自然要经过他们的手,不然的话只怕他们也不可能安稳的走出这码头去。
虽然李志成以及手下一个班的特种兵全都在中国长大,但他们终究没有在大上海的码头上混过,并不知道码头上的渠渠道道。
“对不起,我们自己运得走,所以不劳您驾了!”
话说到这儿,苦力头的脸色变了,敢情这么不识相的人真少见。一看就是个没在码头上混过的,不懂得规矩。因此,虽不是个好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不好在于可能揽不来活,好在于不懂规矩刚好讹他一讹一讹,也好让他长长见识。
大约是李志成的客气,还让他多了句嘴。
“老板,说起来您要一点面子都不讲得话,只怕码头上的弯子多,路不大好走,倒耽搁了您的事!”
“请您放心吧,我们的路我们自己会走!”
听到这隐含威胁的话,李志成心里不由一阵冷笑。
他也曾经听过,大上海在法国人的控制之下,明面上的繁荣背后,却是一些道上的人控制。而且这些人的势力极大,甚至某些地方的军阀也不得不卖他们的面子。
毕竟他们控制着大上海的海运码头,一些购自法国的武器装备也都是在这些码头上岸的。而且,这些帮会大多都有各国领事作为后盾,因此***会的成长迅速,势力越来越庞大,甚至在上海的大多数事务当中担负起某种管理作用。
就如同这个小小的苦力头,在某种角度上讲他就是这个码头上货物运输的管理者。要不是这些穿绿风衣的人看起来稍有怪异,要不是这个行李箱大的得根本从没人见过,不然的话,他也根本不会来交涉一番。
在他们的眼里,码头之上的货物已经成了“落地生钱”的东西,不给钱,没什么人能从他们这里拿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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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次他的算盘拨错了。
最先用吊车从船上吊下来的是一辆法军常用的,但已经改成橡胶充气轮胎的3.5吨卡车,另外还有两个分别为8轮胎的承重底盘。
接着,在轮船之上吊车铁链的“哗啦”声中,庞大的集装箱慢慢从船上吊落下来。这时,让码头上的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因为这些事情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十来个穿绿风衣的人从船上下来,在他们的指挥之下,集装箱稳稳的坐在承重底盘之上,随即汽车承重底盘的挂钩连在一起,“轰”的一声汽车打着了火。
谁知道还没等开车,惊讶完的苦力头带着一批苦力冲了过来。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
“站下,站下!”
“交了落地费再说!”
一大群苦力一面吆喝着一面掂着磨得锋利的麻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