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触手细而韧,像小缕的发丝,拧成一股,也不过小指粗细。在空气中轻轻扭动着,向着李苒的头部小心翼翼地靠近,仿佛是在试探什么。
孟夷光见状微微皱眉,自从灵犀之眼觉醒,她眼中的世界就显得格外不可理喻。身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也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有事情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尤其是医院这地方,生来死往,向来是灵异事件的高发场所。
另有一部分触手沿着墙壁跟窗延伸开去,布满了整个病房,却没有直接贴上人身。旁人似乎一无所知,孟夷光却见到一股触手向她的方向扭动一下,做了一个简陋的鬼脸动作。
眼前光景蓦地一变,不再是病房的惨白,而是阳光略显暗淡的下午,安静的房间外墙,趴着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翠绿的颜色折进屋里,四周寂寂无声。
苍茫与孤寂,啃噬人心。孟夷光冷冷一晒:这应该也死精神系异能的一种吧?不是驭梦,而是场景具现化。
不是李苒,即便驭梦异能强力反噬,她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临海市又有了新的精神系异能者觉醒?
李苒站在李恒的病床前,心中澎湃的恨意随着他的死渐渐散去,并未觉得快意反而空落落的。
病房中其他的人都沉默着,脸上也没几分悲意。就在前一刻,他们都还有那么一点念想——李苒是李恒唯一的女儿,分一份家产名正言顺,白惢给他生了儿子,这些年安分地相夫教子,冲着这一点,白家人也该有一份吧,李恒怎么着也是李家的人,李家老亲们也该有一点吧。
结果,白家跟李家都没有,全给了李苒。怎么能全都给她呢,她虽然有二十了,但这个岁数把持着这么大的家业,说不准哪天就败了呢。
李苒也没有察觉到那些触手,她昨天睡醒之后精神是好了许多,但驭梦异能像是耗尽了,没有丝毫的波动。她暗暗松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后怕——她不后悔杀了李恒三人,但她很怕从此收不了手,伤害无辜。
异能没了也好。她的手攥着衣服一角,无意识地搓着,垂眼看着李恒安然阖目的样子。李恒在她心中向来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她从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哪怕一丝的可靠与安全感。
父亲这个词,对她而言,一直都很遥远。李苒心中幽然长叹:李先生,走好。这一生尚且如此,想必也没有下辈子的缘分了。再见,永别。
李苒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李管家,手续办好了吗?”
“好了。”李管家轻声应道,“请先生回去吗?”
“直接拉去火化吧,不用运回家里了。”李苒冷静道。原本照规矩,李恒是该运回老家安葬的,但他跟老亲都疏远了,父母的骨灰更是挪到了临海,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李苒看一眼病房里的人,一直冷漠的面容略微缓和:“安排亲戚们回大宅,重新布置灵堂。”
她原想着李恒若是度过了这次危机,她就收手,可这一回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家里边白惢跟李征的丧仪已经收了,即便没有,也不适合李恒用了——他是一家之主,他的死意味着李家权柄与人脉的转移,路线跟方振的改变,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动荡。明日宾客再来,意义就不一样了。
李苒的表情太过肃穆,医院也不是说理争吵的地方,居然也镇住了场面,白家人率先走出了病房,接着是孙家,最后是李家。
管家拿着手机调度人手,他跟车送众人回大宅,另调了一队人马送李恒去火化。李苒没出声,管家也拿不准她愿不愿送李恒这最后一程,却还是留了一部车给她。
管家心里清楚,到这一步,也怪不得小姐。这些年父女俩真跟陌生人没区别,李恒是心里有愧,但他真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除了按时给钱,早早将孙婧的那部分股份给了她,逢年过节李苒生日都是让秘书代发个短信,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温情的表示。
管家安排好人手,跟李苒打了声招呼,就退出病房,先回大宅——灵堂丧仪要重置,时间又紧迫,他是真没时间在医院里耗。
李恒绝了气息,医生跟护士匆匆而来,对李苒跟孟夷光微微颔首示意,有条不紊地关掉了各种仪器,将百步拉到李恒头顶,转而向李苒沉声道:“请节哀。”
说罢,再次严肃地点头致意,退出病房。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显出一室冷清。没有了闲杂人等,那些触手一下子活泼起来,在李苒的脑后前进一点又后退一点,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了,见她没有反应,好似终于鼓足了勇气,纤细的触手拧在一起,头部却凝成一点锐利的尖尖。
孟夷光抬手,装作不轻易地往触手上边一拂,触手扭动着避开她的手,向她的方向探了探,随即掉头,直接往李苒的脑中刺入。
被无视了,目标果然是李苒。孟夷光眸光一暗,皱起眉头,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她还真是没有头绪。
那边触手的行进显然也十分不顺,并没有如愿地扎进李苒的脑中,反而如同被抓住了一般,在空中乱扭一气,而后寸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