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孟夷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夫人是于四海的独女,继承于四海的遗产合理合法。于四海当初也是独子,但他有同祖的堂兄弟姐妹,夫人林雨那头也有些亲戚。
按理说,血亲没出三代,都是极亲近的。但在夷光的记忆中,宋夫人对这些亲戚不咸不淡,向来是救急不救穷,瞧着还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其实,听郑姨妈的话语跟口吻就不难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们试图干涉于家的产业归属。
品古斋在于家的产业中并不起眼,却也是个挣钱的铺子,一直以来也没有亏。如果孟夷光是宋夫人的亲生女儿也罢了,给自家孩子谁也不能指摘什么。但这收养的到底隔了一层,总归是个外人,且要嫁到别人家去,现在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好,日后能不能捞着她一声谢都是两说呢。
郑姨妈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宋夫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你们的想法,与我何干?我要怎么做,也不关你们的事。少拿二皮脸来充面子,不吃这套!
宋夫人这么一表态,郑姨妈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堪。她今天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她的大儿子郑海有个处了几年的女朋友,月初的时候被查出怀了孕,便张罗着结婚。那姑娘家没别的要求,得有新房,房产证要写郑海跟那姑娘的名字。
现今房价高,地段稍微好些的房子动辄就几百上千万,郑姨妈光想着都觉得肉痛,便想找宋夫人,从她手中匀一套出来给儿子结婚用。
宋夫人一听就笑了,她还真敢开这个口。
郑姨妈心里其实也没底,她很清楚于芳卿是为了什么跟他们这些亲戚疏远的。当年于四海没儿子,便由叔祖打头,几个堂叔伯压阵,打着于四海财产的主意,都想把自家的儿子过继给于四海,根本就没顾忌着于芳卿。
叔祖说的明白:女儿总是泼出去的谁,拼死累活挣下那么大的家业全陪给男方,岂不是亏得大,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赔钱货。
他们没料到的是,于四海重感情不假,但他脑子清楚分得清远近,再怎么着,别人家的能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女婿还是宋家独子,把整个于家都给于芳卿做嫁妆,他还担心宋家瞧不起女儿呢。
于四海立了遗嘱,他去世之后,名下的产业全都归了于芳卿。
于芳卿再跟他们往来,这就又隔了一层,每次只送东西不给钱,若是遇上小辈结婚,就随着大流给个红包,多的一毛也没有,却撒了大把的钱去做慈善。
为这事儿郑姨妈他们没少在老辈儿跟前说道,没道理这老辈儿都还在,亲戚关系就疏远了。但老辈儿们能说什么?他们如今是占了长辈的名头,却也只是这样了,于芳卿还愿意走这门亲,就是给面子了。毕竟他们当年吃相那么难看,早就损了情分。
若是单单这样也罢了,起码还维持着虚假的体面。后来宋正明收养夷光的时候,这些亲戚又蹦出来闹腾了一回。说什么随意收养个没血缘的小孩儿怎么行,谁知道这孩子是什么基因啊?这要是以后不孝顺怎么办?还是选个亲戚家的小孩儿吧。
宋夫人一听这似曾相识的话,就倒足了胃口。她那会儿为了自己跟宋奇峰能有更好的未来,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去梧桐市生活,宋正明心疼她才想收养个孩子陪她,就算要挑,宋家的子侄后背也不是没有年纪小合心意的,偏就于家的亲戚跳出来群魔乱舞。
因着这事儿,于芳卿跟于家的亲戚们更加疏远了。这次他们听到她把品古斋给了夷光,又出来搀和,可是有他们什么事儿?
宋夫人心中腻味透了,这些亲戚家里条件也不如何差,怎么就这么没皮没脸的?宋夫人这么想着,也懒得听郑姨妈扯皮了,干脆地打发了她们母女离开——都是近饭点的光景了,也不留她们吃饭。
“妈,别生气了,姨妈她们会那样想也是常理。”夷光是小辈,宋夫人跟郑姨妈聊着的时候她是插不上嘴的,那个叫郑悦的表妹看她的目光虽然讨厌,却也没多言,这么着也不能表现得比她更粗俗不是。
“跟他们生气,不值得。”宋夫人冷哼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这些人十几年如一日的没有自知之明,真是闹心。
孟夷光看她确实不像在生气,便笑着问道:“不是跟江夫人有约吗?怎么被表姨妈给截胡了?”
“跟她约了下午喝茶。”宋夫人平复了心情,悠悠笑道,“你怎么不跟朋友多玩一会儿?这才几点,你就回来了。要是换了皎皎,那得玩到半夜才回。”
“出了点儿事,就先散了,下回再约。”夷光并不打算隐瞒今天的经历,如实说道。
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妈,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夷光握住她的手,简单地将盛世跟石缘的事儿都说了,省略了片桐想要她弃牌的手以及她伤了别人的手这一段。
“什么人呐真是……”宋夫人听了有些后怕,捏捏孟夷光的脸,无奈道,“也就是你这样老实,人家让你赌你就赌了,换了别人,这得是性骚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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