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华如水温柔的洒在地上,路边的草丛里传出蟋蟀细微的鸣叫,夜阑中漂浮着淡淡瓜果的香气,柔和的月色与幽幽的夜香纠缠在一起,结成一张把所有的景物包笼在其中的大网,行人身上裸露的肌肤似乎都能真切的感受到,那虚无当中有些牵绊的丝线,周遭的景色不再象白日里的真实,一层层模糊、空幻的色彩重叠在一起,悄悄隐藏了它们的细致,朦朦胧胧中看上去真的很美。
董柏言从周卫国家里出來,心情颇为沉重,情况要比他想象的糟糕得多,回想起光华机械厂的目前状况,不禁暗自摇头。
始建于一九五八年的光华工程机械制造厂有着辉煌的过去:国家起重机行业大型骨干企业,国内唯一能够生产四大系列起重机的专业制造厂,然而,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几乎所有国有老企业面临的共性问題,在光华工程机械制造厂身上有着更为突出的体现,一九九六年到现在,工厂陷入极度困难之中,连续六年被省政府列为关停企业,全厂职工仅靠每月150元的生活费艰难度日。
企业领导虽然不像韭菜但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企业改制虽然不像赖学生的作业本,但是改了又改,可是经济效益却像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面对每况愈下的生活条件,光华机械厂的职工终于采取了群体上访这一先进的工作模式,连续好几个星期,按时按点向省政府报道,但是结果却只是补发了几个月工资,真正解决问題的办法,就好像空中画的饼看起來诱人,可惜拿不到手里充不得饥。
画饼一次两次也许有用,但是时间长了,人们终于明白,画的饼除了会增加胃部蠕动分泌过多的胃酸之外,其余功效就像每天收音机广播某某专題里这医院主任那医学院教授,信口开河、信口雌黄、夸大其词推销某种特效药一样全无用处,那些曾经受人尊敬的工人老大哥,终于出离的愤怒了,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集体到京城上访惊动了高层。
江北省的省委书记和省长两个人双双被召回京城述职,至于他们述职结果如何,二位当事人讳莫如深,这倒也应了一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余的一概不知。
回來之后,二人少有的达成一致共识,很快将光华机械厂改制的问題重新提到议程上,并采取一系列下岗分流的办法,尽量将多余的人员引入社会,为他们提供就业辅导安排上岗机会。
去年光华工程机械制造厂终于再一次进行改制,总体來说改制完的企业,确实人员减少了,管理紧凑了,负担减轻了,可依旧沒有服用像艾万可那些特效药,雄起成了唯一不变的神话。
董柏言的心中越发沉重,上午被庞秘书长蛊惑起來的那点自信,在了解到这样的情况之后,一点一点的在消磨殆尽,他实在沒有把握将这个企业,从濒临死亡的状态救起,心中暗暗骂了周卫国一句。
在两个人谈话中,周卫国得意洋洋暗示自己这个心腹爱将,董柏言能有今天他可算居功至伟,全赖他向孙书记三番五次要人,否则的话这个位置那会轮到董柏言來坐。
董柏言笑着看着满脸得意的周卫国,心中实在沒有想表达哪怕一丝感激之情的意思,对于这样好意实在是敬谢不敏。
临到出门的时候,老板还拍着董柏言的肩膀,好好勉励的一番,里面的含义不外乎就是,去了放心大胆干吧!有我罩着你,怕他们个鸟,谁敢动你,直接报我老大的名号,如果还不行跟老大我说一声,肯定会带百八十个小弟,为你找场子,能谈就谈,实在不行就砍他娘的,我就不信在省城还有不买咱兄弟账的人,董柏言面带苦笑口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很不巧今天楼门口的灯坏了,借着皎洁的月色,借着朦胧的美,周卫国有意无意的将他的苦笑看成了满意的笑容。
回到酒店和衣躺在床上,心中的烦躁一股股向外冒着,如果这份烦躁是易燃物品的话,估计整幢酒店早已经灰飞烟灭了,过了一会儿打开电视,看到一个形象猥琐的男人,正在用极度夸张的语调,喋喋不休的推荐自己手中的商品,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美女,时不时拼命调动自己的神态表情,做出一副副惊叹的样子:“洗不洗,怎的吗?酱紫的,蛮好的,怎的很便宜呦…”一连串不符合标准的普通话,从她鲜红欲滴嘴唇里冒出來,实在令董柏言倒足了胃口。
漫无目的的摁來摁去,电视的画面不断变换着场景和人物,一会是暴风骤雨似得刀光剑影,一会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一会是死声咽气的悲伤恋歌,一会儿是傻声傻气的虚假笑声,实在令他腻歪透了,忽然画面定格住了,他发现里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揉了揉眼睛仔细又看了看,沒错宋佳眉怎么会跑到电视上。
这小妮子拿着话筒,正深情款款如痴如醉的唱着一首,时下比较流行的歌曲,她不是在沧源风景区呆的好好的,怎会跑到电视台演唱,带着心中的疑问,耐着性子将这首歌听完,唱得还不错,真沒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歌喉。
当听到嘉宾点评的时候,他这才恍然大悟,原來宋佳眉也参加了自己和平凡两个人共同策划的全民选秀的节目,看來成绩还不错,已经进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