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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尽管厮杀了一夜,身心俱疲,但身为主将与副将,程普、宋谦、陈武诸将都毫无睡意。这种身体极度疲乏,但精神高度亢奋的情况,对江东三将而言,已属常态,身为军将,早已有此觉悟了吧。
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三将各有各的法子。
宋谦是孙策起兵时就追随左右的心腹将领,正当壮年,精力充沛。他回到自家军帐里,扈从悄然递上一壶酒。宋谦飞快接过,掂了掂,嗯,半斤,不多不少,刚够微熏而又不至于酩酊,正可解乏而又不至于真醉。
在宋谦偷喝酒时,陈武正带领几个扈从巡营。
尽管同是孙策时代的将领,但陈武投效较晚,比不得宋谦,而他此时也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就象后世公司里入职晚的年轻人一样,兢兢业业,拿努力换明天。虽然身体疲惫,却仍坚持将全营巡视一遍,不求做最好,起码要做到。
与两位年轻人相比。程普无论是年纪还是资格,都足够老。事实上在整个江东军,能跟他比资格的,只有一个黄盖。还有就是不久前战殁的韩当。程普对这种事有经验,他让扈从点起六七根蜡烛,再搬来一大堆军报与地图,最后在案面搁上一碗羊骨汤,然后边喝边看边琢磨。
月。朦胧;夜,静谧。
此刻,一个老将几乎伏在案面的地图上,身边散乱着一张张军报;一个悍将仰卧帐中,小口小口呡着美酒,一脸满足;一个青年将领,率五六扈从,从东巡至南,再到西,最后往北而去。
下一刻。如雷的铁蹄声打破了这一切。
程普惊愕抬头。
宋谦酒壶惊掉。
陈武身形僵住。
轰!木栅倾倒,烟雾蒸腾,铁流狂飙,如潮涌入。
臧霸一马当先,破营而入,借着马势,大刀一挥,将营栅后一个目瞪口呆的巡卒削为两断。而此时江东士卒才一个个从营帐里光脚冲出,衣衫不整,好在手里还有武器。
江东军其实是有敌袭的心理准备的。但他们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袭击来自北面,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东南水面上了。二是没想到有那么多骑兵,破营进攻如此之速。
江东军骑兵很少,有骑兵就意味着战力强大。孙策时代。最好的军功赏赐就是增拨某个将领多少多少骑兵。以程普为例,他就有二百从骑,是整个江东军将中骑兵最多的。而宋谦的从骑还不到一百,陈武的则只有一队。
江东军将士长期在江东、淮南、江北一带作战,从未渡过淮水,缺乏应对骑兵。尤其是骑兵突袭经验。其实并州铁骑一冲,江东军巡哨就发现了,但来不及示警,更没法阻拦,目瞪口呆望着飞骑套索,拉倒营栅。
营栅一倒,并州铁骑蜂拥而入,整个突破过程,不足一顿饭工夫,以至于许多江东士卒都没能反应过来,更遑论结阵反击。
臧霸是从北面突入的,陈武恰在此时巡视到北营。
尽管敌骑我步,敌众我寡,但将领的职责,令陈武毅然决然,拔刀出鞘,率数名扈从,呼喝呐喊,迎面截杀。
眼见一将玄甲黑马,猎猎如风,所过之处,士卒无不血溅倒地。
陈武一声断喝,身后一持盾扈从急忙刹住脚步,半蹲举盾。陈武奔势不止,单足往盾面一踏,纵身跃起,连人带刀猛劈来将。
臧霸一路大砍大杀,狂泄心头怒气,当真好不快哉。没想到居然遭到一人迎面凌空劈杀,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猛低头当!铁兜鍪被一刀劈落,脑袋震得嗡嗡直响,身躯连晃,若非有马镫扣住,就得栽下马去。
陈武一刀击空,身躯翻滚,以肩背重重撞击臧霸身后的骑从。骑从猝不及防,被生生撞跌下马,连一声惨叫都没喊出,就被无数铁蹄踏成肉泥……
陈武则险险抓住鞍辔方不至于摔下马,但刚刚坐稳,迎面刀锋泛寒,怒吼连声。却是臧霸掉头挥刀,夹头夹脑砍下来。
陈武手里不过是把环首刀,长不过五尺,如何能与丈余长柄大刀相抗?一边挥刀格挡,一边兜马侧走。身边潮水般铁骑涌过,但因臧霸追击之故,倒无人对他出手。
臧霸一心寻找宋谦、陈武,要枭此二将之首级,为兄弟报仇。但他却并不认识二人,以至仇人相见不相识。若不是陈武砍掉他头盔,又撞倒从骑,令其惨死,臧霸根本不会发狠追砍他。
但臧霸没想到的是,这人如此难缠,竟能连挡自己十数击,甚至还能抽冷子还击,相当顽强。
二人你来我往,在火光中来回纵驰,交手数合,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