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好了转让合约,又花了点时间考察自己新买的庄园,再将招募工人的事情拜托给米隆先生,夏尔这才从波尔多启程回巴黎。这时候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他完全不着急,让安托万赶马车不要太奋斗。
在到达昂古莱姆的时候,夏尔收到了索缪手下的信。里头说,三千桶计划圆满完成,成交价九十法郎;现在正盯着工人装船,很快就能抛锚起航;最后,询问下一步要怎么做。
夏尔一看就笑了。索缪的消息果然是最快的,因为他亲爱的伯父在他之前就已经动手。那些葡萄园主机关算尽,估计也不会很快想到,他们这回不仅栽在了葛朗台手里,而且还是接连两个。
这没有什么可优越或者可同情的,只是事实而已。
如果不是希望在他这里卖出超过一百八十法郎一桶的高价,那些人又何至于自食苦果呢?早点按正常价出,他不也收走了?敢做出囤货的决定,就必须要估计所有风险。就比如说他自己,做这件事之前,他也做好了破产准备,不管有多少可能。
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技不如人,认赌服输,不是吗?
夏尔提笔写了回信,让人把酒运到图尔之后改走陆路,直接搬上去巴黎的火车,以保证按时到达。纪尧姆在巴黎,可以负责入库清点之类的工作,确认无误之后再交货给奥尔良公爵。
而等夏尔乘坐自己那辆轻便的旅行马车到达锡夫赖时,其他几个地方的结果也纷纷出来了。
南特和昂热等城市的成交量在两千桶到四千桶之间,价格则从一百一十法郎到一百三十法郎不等。虽然抵不过索缪的低价,但一百二十法郎一桶的收购均价已经比他之前准备的一百五十法郎低了不少。再算算总量,比预想的还多了一千来桶。
收多了?没啥大不了的,卖给别人就行了。虽然其他人可能开不到公爵阁下那样的高价,但鉴于他们的收价就不高,小赚一笔不是问题。
在到达索缪之前,夏尔已经把这笔生意的帐算完了。不考虑多收的一千来桶酒,他在成本上就省出了五十四万法郎。用公爵给出的最低收购价来算,第一年的毛利是九十九万法郎。扣除人手、运输和仓储费用,纯利润在六七十万法郎之间。最大的花销是运输合约,因为签了十年,今年一次性付清;但反过来说,后几年就不需要考虑铁路支出了,还是划算的。
这消息在巴黎一定能引起轰动:年收入二十万法郎已经足够令他们侧目,更何况翻个几番呢?
不过夏尔并不关心这个。他合计了一把,发现年末资金能回笼一部分,手头大概有一百来万法郎的现钱。等年初公爵阁下把大笔尾款付了,他就能有超过三百万法郎。
这么多钱,除了解决某些不好相与的债权人(比如说维克托),肯定还能剩下不少。那么,投入波尔多葡萄园的后续资金就有了着落。
总而言之,超乎预期!
等夏尔连硕石层该怎么处理都想好的时候,索缪也到了。
这座城市和夏尔前几个月来的时候相比没有多大区别,充其量就是那种阴冷的感觉化成了实质——因为冬天快来了。街上行人依旧稀少,只在听到车轮和石子路摩擦的声音时,才有人从二楼的狭小窗户里探头往外看。
“瞧啊,又是那位小少爷!他回来了!”
“现在回来有什么用?那个拉昂人早带着他买的酒走了!”
“早知道就多留几天了……”
“别幻想了——如果他还没把那一万多桶酒搞定,这个时间还有空闲来索缪?”
“说的也是……果然是公子哥儿,时间都花在怎么花钱上了吧……”
因为夏尔严令不让手下走漏消息,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廉价出售的酒到底卖给了谁。毕竟不管去拉昂还是去巴黎,船离开的方向是相同的。再者说了,就算运到巴黎,也不能说明和夏尔有关系,不是吗?
也就只有精明的葛朗台想到,夏尔有可能暗中完成这件事;而且他没有证据,除非他一路跟过去,直到和纪尧姆照面。
这种没有好处的事,葛朗台自然是不会做的。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再次看到夏尔的时候,脸色顿时变成一块黑乎乎的铁板。不过,他平时的表情也和蔼不到哪里去,所以夏尔只当没注意。
“您好,伯父。”他彬彬有礼地说,“很高兴看到您这次在家。”
换做是以前,葛朗台说不定会用鼻子里的一声哼作为回答。但在吃了个暗亏之后,他不得不对夏尔留了个心眼——这哪里是个毛头小子?都快比他精了好吗?
这时候他就不得不想到,原来他一开始的感觉是对的——夏尔不轻易变动的脸色并不是礼貌,而是真的不动声色。
也许有人要说,葛朗台老爹在这生意里并没有吃亏:他的酒依旧以两百法郎一桶的高价卖出去了,不是吗?
这话没错。但问题在于,这笔生意里最大的赢家并不是葛朗台,而是夏尔。
这种事之前从未发生过。葛朗台向来是那种雁过拔毛的人,在生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