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的话没说话完便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当他看见那张凑早他面前那张脸笑容微微收敛,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想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皇宫都流传大半个月了说是万岁爷有了个新宠,天天放在养心殿里供着大龙塌睡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外面人提到她,都管她叫“辰妃接班人”……这家伙有什么不满足?
更何况,那天夜晚,他可是站在养心殿外清清楚楚地看见以及听见,这丫头在大殿内跟万岁爷挨得可近,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拉半晌过后,她极为响亮地对万岁爷进行了一番……
不加掩饰的告白。
当时那声音传入站在大殿外站职的一群锦衣卫兄弟耳朵里,那是惊得各个都咂舌,纷纷面面相觑感慨他们都尉府怎么养出个如此奔放的……姑娘。
而此时,自然不知道纪云一脸高深莫测在琢磨什么玩意儿,白术稍稍站稳了,也不往他身上挂了——此时都尉府里没人,不知道大伙儿都忙什么去了,纪云做了个手势示意白术跟上,她没怎么犹豫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块儿往都尉府外面走去,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不过期间纪云一直都在用余光偷瞄身边这人都表情,半晌只见白术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问:“欸,你也以为我在养心殿过的好日子呢?”
“什么我以为,本来就是么,瞧瞧你那一脸横肉长得。”纪云莫名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万岁爷欺负你了啊?”
“嗯,”白术似真似假地点点头,“往死里欺负。”
“那就让他欺负吧,”纪云相当不负责地说,“谁让他是万岁爷呢——欺负你,就哭着说‘谢主隆恩’就完了。”
“…………”白术翻了个大白眼,“有机会你把偏殿的瓦片掀开一片往里头看看,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咱们这到底是去哪啊?”
“买酒,今晚过节呢,云峥老大回家省亲人也不在,兄弟们就指望这一顿……”现任指挥使大人想也不想地说,一边转过头没轻没重地掐了把身边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的脸,“你可别跟万岁爷告状,我知道你现在方便得很,那枕边风一吹——”
“够了。”白术伸出手拍了越说越来劲儿的自家师父腰部一巴掌,“老子连龙塌到底长什么样都没见过,那万岁爷虽然是个变态可是也没变态得那么彻底,咱们什么都没干呢!”
纪云一愣:“薛公公说你们夜夜笙歌……”
白术挑眉:“那老阉货的话你也信!”
“嗯,老阉货,叫得真难听——就好像君公公下面有把儿似的……”纪云一边说着一边啧啧咂舌,片刻之后,就像是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口,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白术——
那目光,就仿佛准备活生生地将她脸上烧穿出来一个洞似的。
白术也跟着停住了脚步,脸上被纪云看得一阵红一阵白,想了想说:“无论你现在想说什么,想问什么,想表达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不要表达,好,请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
“你跟万岁爷正没怎么着啊?”
“……这话题也够那什么的,还有下一个没?”
“没有,我就好奇这个,要不咱们来谈谈君公公。”
“我跟万岁爷真没怎么。”
“喔。”
“……你这‘喔’得一脸高深莫测是怎么回事,一副就是没准备干什么好事儿的模样?”白术几步赶上前,赶上了纪云的步伐,跟他肩并肩一块儿走,“我没骗人,不信你去问万岁爷——不过他那么变态,可能骗了别人不过瘾顺便也骗骗你……”
“不,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今年多大来着?”
白术莫名:“过了年虚岁算十二,怎么啦?”
“再过两年该嫁人了,如果你跟万岁爷没什么不正当关系,可以适当解决一下都尉府二十七位光棍中其中某一位倒霉蛋的婚配问题。”纪云若有所思地说,“不行,那改明儿我得把你从万岁爷那里要回来,就当给咱们兄弟二十七个养只童养媳了。”
“嗯,”白术被这荒谬的说法说得完全没脾气,只能感慨可算是给天德帝早着个在“不要脸”这方面的强劲对手了,她勾起唇角,强忍下了揍纪云一顿的冲动,微微眯起眼十分为妙地说,“你们二十七人呢,老子可还没想好一下子嫁二十七个夫婿——这他娘的成亲都得成亲一旬才能弄完,老子不得累死?”
“别啊,咱们可以抽签啊,”纪云摸着下巴说,“就跟当年我遇着你时候似的,谁倒霉谁上呗——”
这回白术真忍不住了,抬手对着走在身边的人背上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