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娘想起司南庭应该还在小屋子里,如今书听完了,自己怎么也得把他高高兴兴地送走才行。
于是,赵三娘忙仔细整理了一番仪容后,便向那间屋子走去。
赵三娘还没来得及敲开休息室的门,那扇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打开门的司南庭一见赵三娘,便笑道:“赵姑娘,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赵三娘闻言,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暗想,说书听都听完了,山长怎么又要找她呢?还这么急吼吼的?莫不成那俩小兔崽子真闯祸了,山长听完说书就来算总账啦?
赵三娘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可怜,就因为家里有那两个小兔崽子,平时无论是见到山长,还是见到各位先生,她都抬不起头来,还总是战战兢兢的,就怕那天会听说那俩货被逐出了书院。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搬来书院附近不是在整治那俩小兔崽子,而是在坑她自己。自打住在这儿以后,她就开始饱受折磨好不好。
只能说赵三娘想太多,人家山长根本就没提赵三郎兄弟俩,他拿着一本书问道:“赵姑娘,你可知道这本书是从哪里买来的?”
赵三娘眨眨眼睛,不是要和她说那俩货的事儿啊,那就好。
“不是买的,这是咱家印刷作坊自己印的。”赵三娘笑吟吟道。
“你家有印刷作坊?”司南庭奇道。
“是呢,不过刚建成没多久,还没正式开始开工。现如今就试着印了些启蒙书,打算发给咱家想学认字的伙计。”赵三娘道。
“既然是你家印出来的书,你可知道这书的原稿出自何人之手?”司南庭问道。
“这不就是三百千吗?满大街都是,随便拿一本就是原稿了。怎么,这里头还有讲究?”赵三娘奇道。
司南庭翻开书的第一页,指着第一行问道:“我要是没猜错,这些符号类似于反切,是用来注音的,对吗?”
“没错,这些符号叫彦文,正是拿来标记每个字是怎么读的。这些都是咱家小妹从她的宁国师父那儿学来的,据说是宁国人为了标注字音特意发明出来的,要比咱们燕国现在用的反切好使得多。”赵三娘想了想,忙奉承道:“山长不愧是山长,懂的学问就是多,连宁国的学问都懂得不少,一猜就一个准。”
听了赵三娘的话后,司南庭不禁疑惑道:“这些是从宁国传过来的?”
别看司南庭还不到三十岁,他家的家风注重知行合一,他自少年时起就开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宁国乃是当今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强国,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极为繁荣。他少时曾慕名前往过,还在那里游学了好几年。
他的祖父一生致力于音韵研究,于音韵方面颇有建树。他自幼在祖父膝下长大,深受其影响,也对音韵学很感兴趣。
在宁其间,他曾拜访过几位名动天下的音韵学家,这几位鸿儒于音韵学上确有极高的造诣,但,他从未在那儿见过这些彦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所谓的彦文出自于宁国。
可是,赵三娘却很肯定地点头道:“是呀,不光是这些彦文,咱家好多东西都是从宁国学来的。对啦,就是如今茶楼里说的这本《大漠英雄传》,那也是咱家小妹的宁国师父讲给她听的,然后稍作改编,才成了现在这个故事。”
司南庭今日会来赵四娘家的茶楼,原本是对近日里广为流传的《大漠英雄传》颇感兴趣,想要过来问问说书先生,其所说的话本出自于何人之手。不过,他刚刚无意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扫到了这本启蒙课本后,立刻被上面独特的注音方式所吸引,就再也无心过问话本之事了,他现在只想深入了解一下彦文。
司南庭沉吟良久,决定暂不纠结这些彦文的出处,转而说道:“这些彦文怎么读,你能教我一下吗?”
那么博学的山长居然来向自个儿请教,赵三娘顿感受宠若惊,激动得小脸通红。
“我来给你讲讲呗!”
赵三娘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宋知言抢过话头。
司南庭深深看了一眼宋知言,微微笑道:“那就有劳了。”
宋知言撇撇嘴,皮笑肉不笑道:“别介,这么客气做啥啊?”
说罢,自动自觉地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指着书本讲解起来。
别看宋知言对司南庭一肚子不耐烦,可他讲解起来还是相当负责的。每次司南庭有疑问,他都会做出耐心细致的解释。
赵三娘见他们一个教一个学,本应是一副很和谐的画面,可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但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来,只得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话说这个彦文,自然不是宁国造,肯定又是赵四娘这个搬运工从哪儿搬过来的。不过这回赵四娘不是照搬,她和姜荷莲子合作进行了部分修改,多多少少带了些原创成分。
想当初,赵四娘为了给家里人扫盲,就从静海县城里买来不少三百千之类的启蒙书,照着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