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帝强打着精神写完最后一道诏书,盖上玉玺,便躺下了,然而这一躺下,便再没有起来全文阅读。
太医进进出出地忙前忙后,嫔妃们齐刷刷地跪在帘子后面,低声地抽泣着,也不知她们是真心关系孝仁帝,还是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门外最前面跪的是几个小王子,睿亲王的小儿子也在其中,他年纪尚小,还是由乳母抱着跪在一旁的,饶是如此,但谁也不怀疑,这个小小的婴儿有着夺取皇位的机会。
“快…盐水…”太医院的院使吴用轻轻喊了一句,然而所有的太医听言都垂下了头,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吴用的一句催促,只是唤起了一个人的匆匆脚步,其他的人渐渐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项典远远地看着,提起笔缓缓地记下了吴用的这句话,然后将眼光看向半躺在床上的孝仁帝,他知道现在所有该忙的不该忙的都忙完了,接下来的这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是孝仁帝一个人的。
“李彦呢?”孝仁帝的声音极度微弱,小顺子要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才勉强能听得清楚。
“宣李彦觐见!”小顺子喊道,这个时候容不得一点私情,一切都必须摆在明面上,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可就没完没了了,小顺子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是以处理起来更加地经验老到。
李彦听言,赶紧从两位亲王背后爬了起来,在门口回复了一声,得到应允,这才进去。
自从李彦突然被封为左相,最为尴尬的要数何常在了。
自己辛辛苦苦地熬了一辈子,几经波折,这才得了个右相的位置,还坐得胆战心惊,害怕出了什么岔子。没想到李彦小小年纪,不声不响地就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看样子还游刃有余,这让外人怎么看?这不是华歆比甘宁,高下立判了?这让他如何见人?
再想起先前自己做的那些个事,确实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而且在几次关键的时刻,他甚至抛弃了李彦。虽然李彦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李彦现在的想法?想起范雎睚眦必报的个性与李彦有些相似,何常在心里就有些发憷。
“我是他老丈人,就不信他能翻了天了?再不然,让琦儿收拾他,总是绰绰有余。”何常在看着李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自我安慰道,心里却难掩悲情,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尴尬不是一两日能够消除的。
此时何常在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请退,那么今日之事,就是天下美谈了。
………
孝仁帝看着李彦,眨了眨眼睛,微微点头,便示意他站在一旁。又叫过小顺子,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小顺子一怔,轻声问道:“谁?”因为在地上跪着的不仅有大小官员,还有宫女嫔妃,到底让那个进来,可有这很大的差别。
孝仁帝看了看门外,又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每讲一句话,身体内的气力便随之流走,生怕讲的多了,最重要的却讲不出来了。
不过小顺子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再次走出门外,高喊道:“宣百官与众王子觐见!”
小顺子虽然这么喊着,但职位底小的并不敢稍动,这种决定将来朝中命运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所能搀和的,他们也不想掺合。
“臣等遵旨!”
王位王爷与何常在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前面,后面是各部的侍郎,以及一些州的刺史,自从“逼宫”之后,谁也不敢再回到封地上,现在若是还不向皇上表忠心,到时候就只有等待天朝军队的围杀,与天下人的唾弃了。
谁之孝仁帝外强中干,一两天的时间又突然犯病了,眼看是见不到今晚的月亮了。早知道如此,现在这帮刺史团,又后悔了,早点跑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倒落得干净。到时候新皇登基,即便不是睿亲王之子,其他的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更是不值得一提了,为了巩固朝中的实力,谁还有心思与他们计较?
怨恨与后悔自然是不可取的,真正要做的,是如何面对当前的情景。
………
孝仁帝望着最前面小孩,大的不过六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然而个个生地粉雕玉啄,十分可爱,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彦,自己唯一一丝血脉,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悔恨终身,至此不能公开。
其他人也顺着孝仁帝的目光,看向李彦,皆是一怔,还以为孝仁帝准备让李彦来选择皇上的继承人呢!不过李彦并没有丝毫移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眼睛依旧向着地下,众王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等他们缓过来,孝仁帝突然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卷圣旨,交给小顺子,道:“念!”
这时候各位王爷的心情,可比几个当事人要紧张得多,个个屏住呼吸,侧耳听着,生怕听错了一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建和十三年秋登基,萧规曹随,依赖众爱卿之慧苦…”小顺子打开圣旨,一路念着,足足有半个时辰,别说听旨的人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