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一连攻了数日,吴浚只是深沟高垒,坚壁固守,楚军虽勇,无所获。楚军见急难成功,便昼列旌旗,遮映山日,夜设火鼓,震明天地,又派兵运土填河,又立云梯窥望城中,又派将士绕剑云关侦查,又是邀战,又是辱骂。吴浚下令,闭门不出。
陈飞作壁上观,欣然笑道:“楚军黔驴技穷矣!”
连日作战,人困马乏,吴浚倦容满面,尘土遮衣,血凝樱枪,两眼却依旧炯炯有神,望着楚军阵营,听言嘴角微翘,道:“楚营旌旗无散乱之状,士卒无慵懒之态,恐其主有所恃,将军切不可掉以轻心,需日夜严加防范。”吴浚连日饮食未进,声音沙哑。
陈飞颔首答应。伊宁却撇过头去,呕心厌恶,愤然不屑。吴浚往日应敌,虽身先士卒、神色不乱、进退有方,然胸中实无一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大将军也太好当了吧。现在又在此高人一等般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怎能让人信服?
正说着,一士卒走上前来禀报:“大将军,曾将军催粮已归”
吴浚见士卒欲言又止,皱起浓眉,冷哼一声,喝道:“热血男儿,为何作此扭捏女儿态?有话便说,有屁就放,不然滚下城去。”
士卒战战兢兢,忙顿首道:“曾将军喝得大醉,军粮颗粒未至!”
士卒口中“曾将军”者,乃曾冰鸿之弟曾向荣。曾向荣生于绮襦纨袴之间,走鸡斗狗,游手好闲,哪受得了军营中的风沙操练,躲不过去,便懒散无赖。究竟有陈天海的暗许,众将也不会真正为难于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相安无事。
吴浚新到时,谆谆善诱无果,恩威并施,几次惩罚,曾向荣也只是安静了几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恢复原态。吴浚无奈,将曾向荣官阶一降在降,并调去闲职。此次楚军攻急,吴浚恐其生乱,想起江州军粮已迟多日,遂名正言顺派其出城催粮。却不想曾向荣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又闹出事来。
“哼,众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此事?”曾向荣乃陈天海安排进剑云关,若是罚得重了,恐上下将士起心,吴浚投鼠忌器,无计可施,抛砖引玉问出一句。
伊宁抱拳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末将听凭大将军定夺!”伊宁理由端正,又将皮球踢给吴浚,嫌恶其傲,有心看他笑话。众人听言,正合心意,也都附和,唯陈飞默然不语。
吴浚点头,严肃道:“既如此,依军法,杖一百,罚俸禄一年,阶将两级!”
众将听言拜服,其他无事,皆下城回舍休息。
陈飞苦思徘徊,趁夜便装悄至中营,见吴浚正披衣挑灯读《易》,开言笑道:“大将军博学多才,此刻还不忘用功,末将佩服!”
“《易》深博,微言大义,孔老夫子尚韦编三绝,学生朝夕之功,只不过学些皮毛罢了。将军深夜此来,不知所谓何事?”吴浚话虽谦逊,然身如泰山不动,头眼不抬,目不转睛看着书本,入书已深。
陈飞见此,不得不耐烦道:“大将军,曾向荣之事,末将以为,还是重重拿起,轻轻落下为好。”
毕竟剑云关多有曾家嫡系部队,又有陈天海这层关系,重罚曾向荣,恐引将士“人走茶凉”之叹,士气不齐。陈飞久居于此,其中利害关系,了如指掌,大敌当前,实不宜节外生枝,是以好言提醒。
吴浚抛书伸腰揉背,打个哈欠,这才对陈飞和颜笑道:“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今乱时,说法问责须用重典,乃信也,方能稳重军心。陈将军不必担心,一切后果自有吴某一人承担。”
陈飞心内叹息一声,没想到吴浚竟如此看低自己,言道:“大将军所虑极是,末将胡乱多言,还望恕罪!”
吴浚听出陈飞话中怨恨,不以为意,心想:“战场上胜者为王,败者寇,今日不过仓促初战,他日定然让尔等见识我吴浚的本事。”吴浚好言安慰几句,陈飞这才告辞而去。
杨相虽诸事不参与,却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此刻正来回踱着步子,焦急地等待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曾向荣醉得不是时候,事有反常必为妖,杨相猜测其中必有文章,是以派人悄然打探。
“将军,我回来了!”声音从帐的后角传来,随即一人如老鼠一般,悉悉索索几声吱叫,无声跳到杨相身侧。
“究竟结果如何?”杨相搓着手,已是急不可耐。
“是千日醉,从曾向荣的情况来看,他只喝了一滴,不过大醉十日,便可苏醒。可惜了,这大补之物,竟便宜了他那副臭皮囊。”那人尖头鼠目,两只兔牙露出嘴外,瘦骨嶙峋,弱不胜衣,说到“大补”时,不禁用宽大的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十日?这倒符合曾向荣的一贯风格”杨相听言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
“不过他哪来的千日醉?一个纨绔子弟,满身铜臭,目不识丁,游戏不良,被人卖了,尚且帮人数钱的人,怎么可能有此圣物?难道真是天上掉的馅饼”那人将曾向荣贬得一无是处,犹且愤愤不平。
“谷庄”杨相见那人模样,正想发笑,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