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乌云飞掠,一轮弯月在云中时隐时现,大地山河也就跟随者忽明忽暗。
此时,距离左国城十余里外的地方,数万大军安静的矗立在天地之间,人无声,马不鸣,正是来自六壁城方向的联军先锋。
大军之前,数人骑马并排而立,当中的一人身材高大,一身明光铠甲,手执一杆大枪,正对着远处看着什么,正是大晋武功侯王烈。
王烈从埋伏章戎,回到六壁城接受石弘的投降,在休息一夜后,就再次率领大军直扑左国城。
近百里的路程,四万骑兵只用了八个时辰,一切都是为了争抢时间啊,因为按照约定今晚就是对左国城发起最后总攻的开始。
王烈已经率领人马抵达这里有一个时辰,而早在这之前数个时辰,方圆十里内的匈奴斥候都已经被剿杀的一干二净。
现在整个左国城内的匈奴大军已经变成了瞎子、聋子。
现在城内的匈奴兵马明明知道狂澜军就在城外,但在付出了近千人的死亡代价后,就再无一人一骑敢走出左国城。
王烈不怕城内的刘乂知道自己大军前来,他就是要告诉刘乂和城内那些举棋不定的匈奴官员:“老子来夺你们的城了,若识相的就投降;若你们的主子不肯投降,就赶紧内讧,否则大军杀进去,都要死!”
这种~赤~裸~裸而直接的宣战态度,却比什么阴谋诡计给城内敌人带来的影响都大。
此刻。王烈身边的拓跋鲜卑部大汗拓跋郁律问道:“大哥,四万人马突袭左国城是不是太少了点。万一城内的兄弟不能打开城门,我们就只有强攻了?”
王烈一咧嘴笑道:“少到不少,如果真不能及时打开城门,那么就算我们把这次带来的十几万大军全部投入,也很难短时间内攻入城内;再则今日白天令狐先生入城,城内必然有人会归心于我军,只要能鼓动起他们,城内大乱。我们就有机会。”
拓跋郁律想了想,又道:“我相信这左国城内肯定有反对刘乂的人,可刘乂就不会想到这一点么?”
王烈笑了笑:“他当然想的到,可他还能把所有反对者都抓起来么?就算抓完现在的一批,杀尽这些人,那剩下的人谁有能保证不生贰心,所以我这是堂堂正正的告诉刘乂:老子就是要夺你的城。想活命的就开门。”
拓跋郁律点点头,他最钦佩的就是王烈这种什么都在掌控之中的豪气。
而这豪气不是故意做出来的,而是建立在细致的部署和强大的武勇之上的。
其实拓跋郁律知道,王烈肯定还有别的布置,十几里外那座看似稳固的坚城,此刻内部定然起着不为人知的变动。
但就算他。也不能完全明白王烈真实的想法。
几人一时间沉默下来,而身后的那数万将士更是始终保持着沉默,狂澜军的军纪很严格,这些兵马虽然不完全是狂澜军,但在身边士兵的感染下也都不敢发出分毫动静。
在这种沉默的似乎有些压抑的环境中。王烈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此刻,乌云已经完全笼罩住了明月。就算以王烈的目力,也只能看清百步左右的距离,四周荒野无声,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若刘乂真死心抵抗,他会怎么做?”没有人知道王烈是在想着对手的行为。
王烈很喜欢把自己代入对手的角色,若他是刘乂,要么弃城而出,要么选择决战,而绝不会投降。
刘乂不比刘聪,没有刘聪那般豪勇,但在心智上却不必刘聪逊色,而这样一个人是很难屈服于人下的,尤其是他已经隐忍多年,此间一朝登上高位,又怎么舍得放弃。
最主要的是,刘乂不是石弘,他在西部还有根基,当年他为皇太弟时,南部匈奴和羌人的很对部落可汗、单于、贵族都是他的支持者,就算这次他兵败,回去后只要有个两三年修生养息的机会,就能东山再起。
所以,知道这一点的王烈绝不会给刘乂再起的机会,但刘乂自己肯定会竭尽全力挣扎。
想到这一点,王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转身对身后的段氏鲜卑可汗、幽州大将段末丕道:“大可汗,有劳你带一万兵马去左国城西北的狼窝铺设伏,若四更天无敌军经过即可撤回,若有人经过,一定要给我死死拖住他们!”
段末丕闻言,也不多问,一拱手,点齐一万骑兵,呼啸而去。
“主公,若刘乂拼死突围,一万兵马怕拦截不住……”谢艾轻声提醒道。
“无妨,刘乂若真走狼窝铺,必然已是被逼无奈之举,人心惶惶下怎有抵抗之心,只是那边若拼死突围,我军伤亡恐会惨重了一些,但此次断不能放户归山,否则后患无穷……”
“若刘乂投降呢?”谢艾忽然道。
“那我就派你去纳降,如何?”王烈笑眯眯道。
谢艾无奈道:“若主公非要艾去送命,艾不得不去。”
王烈摇摇头:“不用我派你,刘乂不敢收你!”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相信刘乂会主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