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圆月与星辰并未出现在一望无际的苍穹之上。天空是黑色的，似乎要吞没一切光亮，将整个尘世永远桎梏在黑暗之中。似乎要阻止明日的暖阳，永远都会是这样的黑色，再也不会天明。像是一场令人心惊的梦魇，将人困顿其中，任凭苦苦挣扎，也等不到梦醒时刻。像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无底深渊，让人心如死灰，失去了任何求生意志。
那么黑，那么远，那么深，那么沉。
雨，停了好一会儿了，略带潮湿的气息贯穿了整个赤逸府。本已是严冬，此时更是多了些凉意，可风流一如平日，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衣衫半敞，倚靠在窗台边。眼里是无边无际的辽阔苍穹，耳边是玉恒颜似水柔情的低声细语。可他却笑不出来。
手边拎着白瓷酒壶，壶中的酒早已喝尽，可风流却无半点醉意，目光是不同往日的迷茫空洞，甚至多了些神伤。玉恒颜不禁将风流搂紧了些，唇边挂着淡淡微笑，并未有值得玉恒颜微笑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若自己此时也同风流那般，那又要如何安慰风流？
“我没事阿，逍遥你快先睡吧。”风流回过神来，一双漆黑似那苍穹的眸子幽幽的望着玉恒颜。
玉恒颜还是微笑：“你不睡，我怎睡得着？”见风流并未作答，玉恒颜只得再靠近了些，不论何时，风流身上都是微凉的，玉恒颜想温暖他，只是，此时却怕是没有办法做到：“风流在想什么呢？”
风流终是弯了弯唇角，却扯不出一个真实一些的微笑：“在想……很多事情。”
玉恒颜不再细细追问，因为他知道，风流的心事素来不爱说出来，即使逼问，风流也是绝不会说的。正待要给风流倒杯温水时，风流却紧紧扯住玉恒颜的衣袖，垂首轻声道：“逍遥……你了解楚君澜吗？”
“楚君澜？”玉恒颜失笑：“我与他素不相识，又何来了解？他的事，我只在江湖传闻中听说过一二，可那些，通通都是毫无根据，不足信的。”
风流点点头，松开扯住玉恒颜衣袖的手：“也是。”复而又抬起头，挣扎了许久，才对玉恒颜道：“你是皇上的贴身锦衣卫对吗？”
“是。”玉恒颜怔了怔，许是没有料到风流会提起这些来。
风流望着玉恒颜，眼里是复杂错综的情绪：“你，可知皇上还有一位，贴身暗卫？负责皇上在宫外的安全？”
“不知。”玉恒颜笑了笑，似是并不在意这些：“我只负责皇上在宫内的安全，再说了，别说是暗卫，皇上身边存在谁，都是由皇上自己决定的，这有甚稀奇？”
“那暗卫，便是楚君澜。”风流沉声道：“楚君澜十五岁那年便孤身一人闯荡于江湖，便是那年，恰恰遇上了便衣出宫的皇上。直到楚君澜十八岁那年，才对皇上说，日后有要事要忙，不能再做皇上的暗卫，皇上允了。”
“风流对我说这些是为何？”玉恒颜不明白，他对旁人之事素来无甚兴趣，何况，是曾一度让风流神伤的那楚君澜。
风流摇摇头：“传言道，楚君澜再次重出江湖，其实是真的，但那些偷鸡摸狗奸淫掳掠之事，与楚君澜真真毫无关系。而且，他此次重出江湖，为的只是证明，不依靠任何人，他也可以很出色，他并不是一无是处，就算无人帮助，就算无人相信，他也可以做到。”
“真是个倔强的人……这一点倒和你有些像呢。”玉恒颜微微一笑，他没有再问楚君澜与风流有何关系，也没有去问风流为何知道这些。会让他们的感情受到任何一丁点儿创伤的问题，他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不容许之前的隔阂再次出现。
“很多人这般说过。”风流也是莞尔一笑：“我这几日，会常出门去，先给逍遥说一声，逍遥不要担心我。”
“去……哪儿？”不能不担心，所以这一点，玉恒颜不能不问。
风流轻叹一声，只答了三个字：“楚君澜。”
“风流要帮楚君澜是吗？”尽管风流的话语里，曾透露过与楚君澜势不两立，只是，也听风流说过，风流与楚君澜有血缘关系，故此，玉恒颜对此并不感到疑惑，他只是担心风流会不会受伤：“那，我可以帮你阿。”
“不必了，我自己就可以，莫不是逍遥不信我的能力？”风流轻抚上玉恒颜紧皱的眉心。
玉恒颜摇头，风流的能力如何，他早就见识过了，若说风流会被人伤着，许是不大可能的。只是，心里惶惶不安的缘由为何，他也不知了：“怎会。”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可是偏偏不能预知，无尽的担心与猜测萦绕在身侧，像那蠢蠢欲动，而不能突破而出的心，像那被桎梏着，束缚着，却妄想着要逃离的人。
风流这才真真笑出声来：“只要你信我，便是了。”
“信。”言简意赅，一字而已。
只是他们这时还不明白，信，与不信，一句话是代表不了什么的。信任二字，最真是在内心，不在言语。一句话而已，想说，随时便能说出口，可心里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玉恒颜见风流情绪缓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