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灯火在黑暗中隐隐约约明明灭灭。四周静谧至极,鸦雀无声,让几人都不约而同一言不发,生怕惊扰了这安静祥和。明月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往日总缀满天边的星辰此时也不见踪影,不知是舍不得让那明月独自离去,还是像六人一样,想留住片刻的安宁。
沈祤岑在心里轻声叹息,他不知无痕究竟要给他看什么,但他觉得,此物与慕晓有关联。与慕晓有关的事物,他都不忍心错过,不论这次是或不是,他都会抱有一丝希望。
一行人回到赤逸府时已临近深夜,秦霖与鄢姒祁伸了伸腰便回了北钰坊,许是一整日都闹个不停有些倦了。玉恒颜与风流照旧执了壶酒倚在静心亭里,轻声细语也不知呢喃着什么。无痕见状,碰了碰沈祤岑的胳膊,微笑道:“去我房里。”
沈祤岑点点头,跟着无痕从静心亭后绕了弯儿走去东菀房。
“我并没有亲口对你道歉,如今补上一句,是否有些晚?”无痕背对着沈祤岑,夜太黑,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祤岑怔了怔,良久才想起,无痕指的是那日在庭院,遇上凌聆的事情。尽管无痕看不见身后,沈祤岑还是摇了摇头:“你不该对我道歉的,你并未说错什么,是我与秦霖对……”
“呀,今日怎不见月亮?”无痕打断他,回过身来,唇边是那抹熟悉的微笑,可微笑是否浸入眼里,终究看不清晰:“收回那三个字,我不爱听。”
沈祤岑却是笑了:“好。”
依稀记得那日,无痕似是说过,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沈祤岑微笑,这便是信任么,分明曾对立到那般模样,分明怀疑他至此,他却还是,信自己么。
无痕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与慕晓之事……,我是知晓许多的,所以,可否……”
“嗯。”像方才无痕打断沈祤岑的话一般,沈祤岑也微笑着打断无痕:“我不隐瞒。”因为,已经被知悉的事情,无需再隐瞒,何况对方那么信自己。
听沈祤岑这么说,无痕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径自走去屏风后。
沈祤岑并没有跟去,只是在原地候着。就像他最初来洛阳成为“枫”时,慕晓嘱咐他说,首领无痕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沈祤岑好生顾着,故此,沈祤岑每日都在同一时间将无痕拉去东菀房,像现在一般,站在屏风外等候无痕更衣,待无痕躺下了自己才去休息。
无痕不一会儿便捧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这是无痕武林大会时交给我的,说是让我今年冬日再给你。你也知道我总是忘事,冬日都过了好些日子才想起这等事……”
“无妨。”沈祤岑的目光都被那盒子吸引了去,无暇顾忌无痕说了什么。
无痕见他这般,连忙道:“打开看看?”
沈祤岑伸出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这盒子很陌生,可慕晓,除了手中的诀尘剑,从未送过他其他物件。木制的盒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样的味道,总会让沈祤岑想起慕晓。慕晓常年在边境,征战无数,可他身上,总会带着淡淡的竹香。
盒子里,躺着一枚陈旧的平安符。那是沈祤岑,多年前赠予慕晓的平安符。
沈祤岑是孤儿,被慕氏族人从满是血腥,满是杀伐之气的战场上捡回来的弃婴,那时,他怀里便放着这枚平安符。沈祤岑十七岁那年,慕晓驾马欲战,沈祤岑便将这平安符牢牢放入慕晓怀里。如今,度过了这么些年月,平安符早已破旧不堪,只是上面绣的那“祤”字,却依旧清晰可见。
无痕见他似是忆起了旧事,微笑着安慰道:“先别多想,这里,好像还有封信件。”
沈祤岑闻声望去,又伸手去那盒子里拿出一封信。手还是在颤抖,却依旧不易察觉,他在忍,一直在忍,忍自己的思念,忍自己的感情。
信中只一句话:“定不负相思意”。
回忆铺天盖地涌入脑海里,不留缝隙的将他淹没。沈祤岑终是没有忍住,蹲下身来抱膝沉默。无痕也跟着沈祤岑蹲下身来,他以为沈祤岑是在哭,可是沈祤岑,仅仅只是沉默罢了。
很久很久之前,慕晓将要前去征战,沈祤岑将那平安符送给慕晓时,慕晓曾问过沈祤岑:“你这般作践自己,究竟为的什么?”
沈祤岑只是淡淡道:“只愿君心似我心。”
都是那么早的事情了,沈祤岑以为,慕晓定是记不住这句话的,可是慕晓竟然记住了。
没有人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痛,不是撕心裂肺,不是生不如死,不会痛到让他透不过气,不会痛到让他痛到仰天长啸。他只是,连如何流泪都忘记了。
无痕拍拍他的肩:“虽然我并不是太懂,不过祤岑,那么想念的话,可以去见他阿。”
慕晓曾对沈祤岑与秦霖说,要找他,随时便可,慕晓不会消失,他自会在他该出现时出现。只是无痕并不知道,沈祤岑并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不知见了慕晓,究竟能说些什么。单膝跪下问安,那之后呢?有谁知道,一旦见了,便会舍不得再走。
沈祤岑抬起头来,对上无痕幽幽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