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擂台上的两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风流的目光直直定在玉恒颜身上,像是生怕玉恒颜会受伤似的最新章节。无痕却是抱臂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身旁的几人见无痕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不由安静了些。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察言观色。
鄢姒祁静了一会儿便受不住沉默,弓着身子在无痕身旁左绕一个圈儿,右绕一个圈儿,好不欢快:“无痕无痕你在想甚?无痕无痕我想攻擂,无痕无痕恒颜与那殷风逝平手。”
“无痕。”是个陌生的声音,来自五人身后。
无痕霎那间回过神来,并未理睬一旁自得其乐的鄢姒祁,他转过身,对身后那人莞尔一笑:“哟,慕晓。”
慕晓也对他微笑,迈着步子朝他走来,两人都在微笑,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鄢姒祁早先便听闻无痕与慕将军慕晓是故友,如今故友重逢,必然风姿卓然。鄢姒祁在脑海中预想他们握手相拥,默契寒暄的画面,心说:那定是比夕阳画卷还要值得记住的场面。
但后来……她并不是很想记住那个场面。
慕晓立在无痕跟前,微微眯起眼对着无痕细细打量一番,待打量够了,才顺手抓起一把无痕拢在左肩的黑发:“来这种场合,也不梳理梳理这一头黑发。”无痕还未开口,慕晓又扯了扯无痕如发一般乌黑的衣袖:“你怎么还是一身玄衣,黑不溜秋的,真难看。”
无痕暗暗握紧了拳,瞪大了眼睛盯着慕晓瞅了好几眼,也学着他的样子,顺手抓起一把慕晓披在肩头的黑发:“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分明是个大将军,连自个儿的发也不知好好理一理,不是所有人的发都能用一支发簪理好的。”话毕,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你是个大将军,怎么着,也得插他个十几支白玉的,你瞅瞅你现在这模样,一根筷子似的东西宝贝儿成这般。”
话音落下,两人纷纷沉默,待过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误以为他们不会再有所交流的时候,他们两人又捂着肚子指着对方的鼻尖一阵狂笑。至于他们究竟是在笑些什么,大概谁也不会知道,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大清楚。直到沈祤岑与秦霖垂首立在慕晓身侧,慕晓才收敛了些,微笑着道:“何事?”
沈祤岑与秦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却又在慕晓转过身去时双双单膝跪地:“属下沈祤岑,秦霖——参见主上。”
慕晓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无痕大吃一惊:“你们慕氏,怎么跟宫里似的规矩多,以前我……”还未说完,无痕却不再言语,讪讪地样子,是在埋怨自己多话了。
慕晓抬了抬手:“起来吧,你们这都是‘枫’组织里的人了,还对着我拜来拜去的做什么。”话毕又瞅了瞅无痕:“如今,不必唤我为主上,唤他为首领便是好的。”
沈祤岑与秦霖站起身来,默契依旧,又双双对着无痕单膝跪下:“沈祤岑,秦霖——参……”
“爹阿娘阿!”无痕惊呼一声打断沈祤岑与秦霖未说完的话,话音落下良久才迟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道:“快些起来快些起来,我才比你们年长几个年岁啊,这么一拜,我想多活几年都难。”
慕晓还是笑:“尽管放心,如你这般活泼天真的,定能长命百岁。他们是你属下不错,受这一拜又如何了?不过,最主要的是,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是你爹娘。”
无痕狠狠剜了慕晓一眼,只是他爱笑的那双眸子里,从来都不能透漏出嫌意,也不顾慕晓如何,无痕俯身去扶沈祤岑与秦霖,谁知纤长的指尖方才触碰到二人的衣角,慕晓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放手,他们自己能起。”
也不知是难得见慕晓这般模样,还是慕晓常年做将军的威严将自己震慑,无痕竟真的情不自禁放开了手。秦霖垂着头站起身来,而沈祤岑,却是就着无痕的手站了起来。这样的举动分明是对慕晓公然挑衅,慕晓竟弯了弯唇角,但笑容里透出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冰冷:“你,是想抗令?”
慕晓不是不能接受,他只是不敢相信。沈祤岑从未违抗过慕晓的命令,不论好坏不论利弊,哪怕慕晓让他死,他都会毫无怨言的拔剑自刎,可是今日,他却如此这般。
沈祤岑挑了挑眉,空洞的眸子里像是住着一潭死水,并且,永不会再起涟漪一般那么死寂:“主上……不,是慕将军。慕将军方才说,不必唤将军为主上,唤无痕为首领便是好的。既然祤岑不再是将军的属下,那么祤岑,那就不必听候将军发落。”
此话说得句句在理,可慕晓,偏偏咽不下这口气,尽管那些话是他亲口说的,可换成沈祤岑一字一句念出来,心里就像骤然缺失了一大块,血流如注:“此话的意思是,你们二人,从此与我毫无干系,恩断义绝?”
他将“恩断义绝”四字念得格外用力,秦霖连连摇头,方才站起的身子又单膝跪了下去:“秦霖不敢,秦霖毫无此意。”
可沈祤岑,却点头了:“大概,正如将军所言吧。”
慕晓还未说些什么,无痕却是扯了扯沈祤岑的衣袖,厉声道:“祤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