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门紧紧的关着,绿沁不安却又无所事事的侯在虞瑾身边。
湘荷替虞瑾在脑后发髻上插上几支缀着亮片的小簪子排成一排,晃动的时候有轻轻的脆响,虞瑾在镜子里照了照,笑说:“你总是有些稀奇点子,只是看起来又别致,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
“小姐还不知道她?”绿沁在一边插嘴:“从小就抢我的活要给您梳头,为了这件事自己琢磨着还画了好多图呢。”
“小姐的头发好,摸上去顺滑的一把,像是绸缎似的,你能替小姐梳头,我为什么不能?”
湘荷难得反驳了一把,走到一边将屏风上挂着的那件柳绿宫装取下来侍奉虞瑾穿好,一边说:“皇后娘娘也真是奇怪,前阵子又说小姐病了不用请安,这阵子又说病既然好了让咱们每日都去,连赏花都有一份,前儿内宫局的掌事见着我连笑脸都有了。”
“这还不好么?那些给事再不敢减咱们的用度,瞧瞧昨儿他们送来的衣服和月钱吧,比往日多了多少?”
“你又知道了,只瞧着眼前的好处。”
虞瑾笑着听她们吵嘴,镜子里的人苍白柔弱,肌肤带了两分柔和自然的嫩红,秋天欢快的气息让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昨天传来的好消息也让人听见了欢快。皇上不知道为了什么,责打六皇子二十板子,又着他闭门思过,连皇后娘娘求情也没有用。
那样自小就养尊处优的孩子,虽是用竹签做的细板子,却也够他受了。
这道消息传出去,朝廷上下能翻起多大的波浪她管不着,想起来太子听到时或许会弯起的嘴角,她的心也随着那个弧度起伏,她侧着眼睛,咬了咬嘴唇。虞瑾的坐姿极其恭敬,她旁边坐着的无一不是宫中风头正盛的人,皇后娘娘端坐在正位,檀烛站在旁边轻摇羽毛小扇,微微的风吹在那张没有瑕疵的脸上,她的头发梳的极其光滑利落,风吹过,半丝头发也没有扬起。
宫门外的大梧桐树上一片片落叶横扫过地面,刮出沙沙的声音。虞瑾望了一眼,目光很快被由门口摆到大厅里的各色花卉吸引住,这其中最美丽的一朵夜菊通体亮紫色,这是睿贵妃娘娘带来的,波斯进贡的新品种,独一份儿,连皇后瞧见了也啧啧称奇。
久不见睿贵妃,她的容色沉寂了很多,听闻皇上最近为了让裴明素安心养胎,夜夜宿在明眉轩,明眉明眉,他好像真的对她兴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感情,他称赞裴明素殊丽的眉眼,还曾亲自与她画眉,称赞她肚子里的孩子为“贵儿”。
每个月三十天,多半的时间在裴明素的手中流逝了,剩下几日便偶尔去秦念蓉等人处,睿贵妃本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宠妃,忽地没了极宠,难免心中抑郁。她今日依旧挺拔的端坐在皇后身边,那股凌然的气势和柔美仍在。没了皇帝的宠爱,她还有父兄,有掌握朝中权势的家族,那之后是显赫的江夏王在掌控着一切,是以她将这失落当做是暂时的,虽然失落,脸上却不失往日荣光。
虞瑾伸手拈起一个枣子,停了一停又重新放下。经过阿福一事,她再也不敢随便吃别处的东西,这座奢靡的宫殿让每个人都变得疯狂,她猜不到谁会做出什么极致疯狂的举动。尽管那盘栗子糕或许本应该送到裴明素的嘴边,她依然不敢相信深宫中的任何事,任何人。
“娘娘的花实在美轮美奂,在这众花之中,唯有此朵傲视群芳,堪称花中之冠。”虞瑾很快转头,目光自出言的安充仪身上转到睿贵妃,然后看到皇后。
睿贵妃脸上是骄矜的笑,带了点点刻意的谦逊:“安妹妹言重了,我的花只此一朵,哪比的上皇后娘娘这遍地芳菲,若论心胸,也唯有娘娘能种下这么多的花还耐烦照料呢。”
皇后应对的笑是从容的,她保养得当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一点儿也看不出年纪:“也不是我操心照料,既然想要赏花,自然有献花的人,咱们只要坐着看的开心就好。”
她如今自然是开心的,后宫有裴明素一枝独秀,甚至连分承左右的睿贵妃和尚贵人也慢慢消泯了锋芒,在秦念蓉之下还有安充仪、何贵人以及丽嫔等人,一时间百花齐放,皇帝即便偶尔新宠幸一两人,也随即消了兴致又被另外一人所吸引最新章节。这座宫殿中的争斗永无休止,如皇后或虞瑾之流,只需安居一隅,偶尔伸出手扰乱春水,便有无数热闹可以看。
红日渐升,秋天的万里无云让阴凉的宫中也添了几分燥热之意。虞瑾摒一摒烦乱的心神,努力将精神放在众人身上。
睿贵妃脸上似笑非笑:“娘娘自然有非常人的心胸,本宫却喜欢亲手弄花,将它养的高硕水嫩,叫人举目一看就能分出孰优孰劣,这才心中畅快。”
她话音落了,饶是皇后脸上的笑也僵了僵,她冷淡的看着睿贵妃,如何不能知道她的意思?只是苦于一时没有说辞反驳。
“娘娘有所不知,花之好坏并非高壮艳丽就好,凡一切植草均应适时而生,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花朵亦如是,它们往往更娇嫩,养花人一个不小心便枯死了,即便之前灿烂也不过是云烟而已。”一道清丽而婉转的声音慢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