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王子明跟前走了两步,语重心长道:“子明,并不是我非要让你去,而是觉得你应该去。窝在乡政府里,永远也见不上县上的领导的,见不上县里的领导,就不会有机会。你难道愿意一辈子都窝在乡政府吗?”
说实话,马晓燕的话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现在的体制就是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当官,工作成绩怎么样,并不是老百姓说了算,而是领导说了算。领导说你行,你就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是行,也会变成不行。不过大前提是,你必须有机会能让领导说你行或者不行。如果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那出人头地只能是痴人做梦了。
不过对于王子明而言,这个时候,见谁也不愿意见南春堂。不见南春堂,还能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见了南春堂,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南春堂的枪口之下,必须随时做好迎接南春堂的对自己开枪的准备。就算南春堂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己往他面前戳在他面前,马上就会让他想起那天面试时的情景,心里岂能舒服,不报复自己恐怕都难。
“我……还是不去吧。”王子明假意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再说了,以我现在的资历,也没资格见人家县领导。”
马晓燕虎着脸道:“谁说你没资格了,我说你有,你就有。”又鼓励道:“走吧,没事儿的。再说了,你去了又不用说话。就在南书记那儿露个脸,认他对你先有个印象。”
马晓燕的话其实也只说了一半,并没有说透,后面还应该有一句:南书记对你有印象了,今后要为你争取好处,起码南书记认识你,脑子里有个印象。
王子明心中却不由暗骂马晓燕糊涂:要给南春堂留印象,何必这个时候。刚才在电话里也能听出来,南春堂此刻正在火头上,即便是南春堂压根不认识自己,自己此去恐怕非但不会给南春堂留下什么好印象,还会被南春堂夹带着骂两句也说不定。
王子明这样认为,其实也是对体制里的人和事不太了解的缘故。要是多年以后,王子明肯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体制里向来是,事归事、人归人,明面上说对事不对人,实际情况是对人不对事。只要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只要是自己人,就是你犯点错误,那也无关紧要。
马晓燕见王子明脸上还有难色,便过去拉了王子明一把,边走边道:“见领导是一道坎,你想去也得不想去也得去。只要迈过了这道坎,以后什么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既然马晓燕如此诚恳地让自己去,王子明觉得,如果再不去,马晓燕难免要说自己不识抬举。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马晓燕身后往进走。
马晓燕见王子明终于跟了过来,便笑了笑道:“这就对了。当初你在汾城的时候,我也是舅舅政法委书记,你去他家就跟走亲戚似得,怎么现在反倒怯生了呢。”随即似乎想明白了一样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南书记刚才在电话里说话声音不好听,所以有点害怕?”没等王子明回答,便自问自答道:“其实南书记这个人是很随和的,比我舅舅灵活多了。待会去了,他不跟你说话,也就算了。他要是跟你说话,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多嘴,但是也不要害怕。明白了吗?”
王子明哦哦哦地应了两声,也没说话,心中暗道:这个还用你教吗。
没一时功夫,便进了县委大楼。马晓燕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来,转身问王子明道:“你跟南书记……不是亲戚吗?”估计也是想起前两个月南春堂因为王子明没来上班,臭骂**财的事情。
王子明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但也没有直接回答,看着马晓燕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南春堂的亲戚了呢。马晓燕又何出此言呢?自然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马晓燕见王子明不说话,接着道:“我明白了,看来是我多虑了。”说着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