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繁华的临安城逐渐陷入了幽静中,城中的夜市纷纷收摊,游玩的百姓也各自回家,只留下巡逻街道的一对对兵士,以及老迈的更夫。
天空中的圆月今夜特别的透亮,银白色的光芒犹如水银泻地,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不过对于城中建筑鳞次栉比的临安城來说,却是在光芒之余有留下了许多阴暗的角落。
位于里仁坊的秦家老宅,大门紧闭,门前悬着两盏气死风灯,府内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就连平日守夜的护院都沒了踪影,只有阵阵虫鸣之声传來。
秦天德的卧室是府中最大的一间,四更时分,一道黑影咻的一下从房顶翻了下來,轻轻在房门上扣了两下。
原本还在床榻上酣睡的秦天德顿时睁开双眼,一个翻身从床上下來,借助房中幽暗的灯火,快步走向大门,同时口中问道:“谁。”
“少爷,是小的,时顺。”
“事情都办好了。”说着话秦天德打开了房门,将时顺迎进了房中。
时顺进入房中后,小心的关好房门,看着正在穿戴的秦天德说道:“少爷放心,小的已经都办妥了,那些潜入府中监视少爷的影卫都以为我去了泉州,因此根本沒有防备,被小的全部制住,一共十一人,沒有一个漏网。”
“办得好。”秦天德大喜道,将腰带一系,有整理好了头上的幞头:“你立刻去叫醒秦三、崔蒙和二娃,让他们带齐细软,在后院的花园等候,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是。”时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
已经穿戴完毕的秦天德也不耽搁,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书信拿在手中,然后快步离开卧房,他需要去唤醒自己妻儿,准备离开临安。
他早就计划好了,他的离开不会惊动旁人,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会知道,因此他特地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安排好府中其他下人的出路。
“官人,是准备离开了么。”
出乎他的预料,赵茜三女根本就沒有入睡,一直在赵茜的房中等待他的消息,就连秦朗都不例外。
秦天德一点头:“嗯,到时候了,咱们走,等到天明时,咱们已经离开临安城,而且官家根本想象不到咱们会在什么地方,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官人。”就在秦天德张罗着一家人准备动身时,岳银瓶却突然露出迟疑之色:“要不换个时间吧,我今晚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监视咱们的影卫都被时顺制住了,错过了今夜,以后恐怕再无这么好的机会。”
“时叔,爹,您不是说派时叔前往泉州通知大舅去了么。”秦朗一惊,开口问道,由于时顺对秦天德的忠心,以及对他的爱护,所以秦朗对时顺很是尊敬,完全按照秦天德的吩咐,开口称其为“时叔”。
“为父的行事手段,你才能知道多少,以后有你学的。”秦天德得意的一笑:“赶快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岳银瓶再次说道:“官人,那个,我今晚心中总是不安,恐怕会出什么岔子,不如,,。”
“瓶儿,你心中的不安,应当源自前日下午见过岳震之后吧。”
“官人,你都知道了。”
“你的心思,我如何猜不到,而且我也知道他必定从你口中套出不少话來,虽然你沒有明确说出咱们离去的时间,不过他却能够推断出咱们动身就在今夜,对么。”
看到岳银瓶面露愧色,秦天德來到其身边,先是伸手将一旁的秦朗脑袋一拨,令其转向另一侧,这才搂住岳银瓶的小蛮腰,在其耳垂上轻戳一下道:“放心好了,这都在为夫的算计中,他就算在狡猾,也是我教导出來的,有多大能耐,岂能跳出我的掌心。”
岳银瓶脸色这才变得正常,知道自己沒有因为一时心软耽误了秦天德大事。
不过下一刻,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赵茜却石破惊天的冒出了一句:“官人,妾身也以为,今晚不宜动身,其实官人你根本不用逃了。”
“茜儿,你去见过了官家。”
赵茜起身來到秦天德身边:“官人,妾身的确前日去见过他,把官人的计划都告诉了他,换來了他的亲口承诺,只要你上朝,当着百官之面向他道歉,他就会不再计较以往之事,饶你不死,你也不用再离开临安离开大宋了。”
“二娘,你怎么变得这么糊涂了。”秦天德还沒开口,秦朗却是先忍不住了:“官家在沒有登基之前,还算是你的弟弟,可他如今已经荣登九五,他是帝王多过是你的弟弟。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曾见过父亲是如何架空他的,也见过父亲是如何对他不敬,他怎会因为你的一句劝说就改变初衷,从而放过父亲。
你想想看,自古以來,鸟尽弓藏有多少典故可循,尤其是听闻在他还未登基之前,父亲还动手打过他,你觉得官家会这么轻易放过父亲么。”
关心则乱,这句话乃是千古名言,赵茜的心思在三女中是最剔透的,可却因为夹在自己的官人和亲弟弟中,变得糊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