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笑着说道:“几日不见,十殿下的棋艺大有进步,只是比起六殿下,还要稍逊一些,六殿下这棋屡屡喂招,十殿下却还未察觉。”
“六哥厉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我哪里敢与他比。”元渊笑着说道,将身上软裘裹紧一些,眼神不禁黯淡,自己这将亡的残破身子,还当真不容丝毫马虎,可便是这样又如何,一样活不了多久。
“十殿下,下棋有十诀,第一条便是不得贪胜。”小舟笑着说,这立刻引起了三人的兴趣,纷纷问起。
小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围棋十决。“第一不得贪胜,布局时,决不能退让,因为此时距离胜负道路尚远。而中盘阶段,在重要的,关键的那几步,也不能退让,这其中的舍得,要自己掌握。收官时,必须将这种优势正确地算清楚,数清楚目数,能否退让,要视情况而定。而另一种,是在有绝对优势时,对方下出胜负手,不论任何阶段,在反击没有把握的场合,都必须做出让步,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绝对优势。”
“这倒是个说法。”元渊点头,又继续问道:“那还有九条呢?”
“二是入界宜缓,意思是为打入对方阵势要徐徐图之,不求一击而得逞。三是攻彼顾我,指将要攻击对方时,要想到自己的安危与发展,以及和全局的配合,不能一味贪胜。四是弃子争先,所谓宁失数子,不失一先。第五,舍小就大,每行一步棋都是一次判断这个棋子的价值有大小,能带来什么,可以带来什么。”
小舟说着取出一子。落于棋盘上,然后继续说道:“这第六是逢危须弃,所谓善胜者不争,善争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这形势不利时,知道自己的棋已经危险,越逃可能死的会越多,或者越逃跑对方借攻击获得利益越多的情况下,就须放弃,放弃的越早损失越小,要有取舍。至于第七条。是慎勿轻速,在下棋的时候,要重视对手。小心谨慎,不能低估了任何对手,哪怕对方看起来很弱。”
“第八条动须相应,下棋的时候,要有全局观念。不能只顾着眼前,要时时刻刻纵观全局,将大局的形势放在首位,所落下的棋子要和周围的有配合,有照应才行。第九条是彼强自保,意思是说。在正式对弈之前,就要判断准出对方强在哪里,弱在哪里。在对方的强处。要避其锋芒,忍上加忍,否则就是自找苦吃。但人无完人,棋子也是一样,再强的棋。也会有照顾不到的缺陷,或者遮掩不住的弱点。这时候就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或者依着对方的弱点,慢慢的撤退,取得后发制人的优势,让对方在攻杀时时候,会有所忌惮,不敢放手一搏,从而自保。”
“至于第十条,势孤取和,与第九条相似,这十条为围棋的十条口诀,却非是只能用于围棋,还可以用于平日。”
小舟执白子,捧茶,微笑,自有一番华贵。那袖子比之一般的宽袖要宽出些许,她一伸手,镶绣的袖口垂下,长长的盖过手背,她手指一缩,便轻轻巧巧的拢入袖内,这么一个动作,本不当出现与天家,可偏她这般做,从未有人觉得不妥过。
这盘棋,下着容易,胜棋难,识棋容易,知棋难。
她从一个不知黑白,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棋子,转为这下棋之人,其中酸楚不能与他人倾诉分享,可何以她已成为那下棋之人,依然分不清黑白,不知自己手中为何色棋子?
随后小舟又拜会了几人,那六子元晦一直紧随其后,小舟便明白这昔日的主子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二人从内阁宫里出来,定安王府的车马侯在东华门外,小舟入宫时并未带人进来,那玉满玉盈两姐妹便都在东华门外侯着。
她与元晦二人经龋东四所,慢慢地走出宫去,但见隐隐光泽自云曦间流动,却无人开腔。
小舟本以为元晦定是与她有话要说,不料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心里便有些纳闷,总觉得这人不至于只是送她出宫这般简单,他必然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又不方便让人传话于她,只能这般亲自来询问。
“小舟。”就在小舟疑惑时,元晦突然出声,叫的却非是长留,而是小舟。
这样一来,就没由来的带上几分亲近,似乎一下子将小舟拉回从前过往,二人都还只是个孩子时。
小舟停下脚步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话,元晦伸手,小舟出于本能的略微躲闪了些,因她不喜与人亲近,躲避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笑了笑。
元晦的手悬空,便有几分尴尬涌上来,见小舟这般,便释怀了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上,小舟便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脸上沾染了什么,便伸手揉搓了起来。
在这期间,元晦一直是微笑的,可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此时这人已经是自己的姑姑,是这大元朝的长留郡主。
从前的她,就如那美玉蒙尘,可便是蒙了尘,纳了污,也能洗尽铅华呈素姿,让人自愧不如,此时已经耀眼如世间最美的明珠,他不止一次听闻她的传言,觉得自己越加的追赶不上。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