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时节,若有人论起这朝堂上下最豁达的,定然是那先帝的兄弟,排行老六的定安王爷。
说起这定安王爷,乃是先帝最小的兄弟,当年因为年幼,母妃地位也不高,所以早早的退出了皇储之争,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待先帝登基后,这才幡然醒悟,这皇位固然炙热,却薄了亲情,这侥幸存活下的六王爷定安由此便深得先帝的信任,定安王爷也确实没让兄长失望,早早的就上了沙场,南征北讨,十五岁便做主帅更是所向披靡。
不晓得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寥寥数十年,愣是一次没输过,这声誉也便响了起来。
再加上这定安王爷生性随和,为人豁达,谁要找他帮个什么,他也概不推辞,所以朝野上下声誉也是佳声一片。
后来盛帝,也就是当今圣上登基后,这唯一的皇叔,定安王爷依然是深得器重,但凡有折子,不好递的,全都去拜托他,他也从不拒绝。
这日,定安王爷早起尚未用膳,便命人去书房卷了昨晚才送来的丹青画,然后让自己身后的老奴吩咐顺轿。
一顶便轿匆匆前往太师府,名为拜访老友,实则去显摆了。
“慢个些,注意些个脚下,别打滑了,摔了咱们爷,你们担的起吗?”这时正值一场大雪后,前方引轿的老奴跺跺脚,压低的嗓子,哈着白气儿,将身上的袄子裹的紧了紧,又把手拢进了袖子里。
“爷,这天气冷的连手儿都伸不出,天色也没全明呢,爷怎么就想起要去太师府了,若让有心人瞧见了,还不得落了话口。”那老奴歇了步,在轿窗边小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这是去干啥的?还能是去干啥的?那些个人爱咋想就咋想,咱们还能不过舒坦了?”坐在轿子里的定安王爷也抖了抖杏色蟒袍袖口的深紫色貂毛,对这老奴的说法全然没放在心上。
老奴“哎”了一声,也不多说,裹了裹袄子,又朝前快走两步引轿。
轿子顺着青石路走了几转,打太师府后绕到了前门,老奴上前叫门,里面的守门地小厮晓得这声音,连忙将门打开。
他刚开了门,旁边渡步的玄色衣衫的小厮就一溜小跑了来。“哎呦,小的刚才就瞧见那枝头的喜鹊儿叫了,原来真的是福叔您老人家来了。”
“行了,就你这孩子嘴甜。”福叔不动声色地掏了钱银子塞了过去,那小厮千恩万谢,直说改日上门,带上福叔所好的邵阳酒。
“甭谢了,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快些去把火盆子都升了,我们王爷来找你们老爷。”
“是是是。”那小厮恭顺地连回了三个是,然后眼儿一扫,无需他招手,旁边穿靛蓝衣裳的小厮便跟着了他的步子。
这意思便是请了,这玄色衣裳的小厮带着那靛蓝色衣裳的小厮便往里边的院子去,其实就是为了怕杵着个人在这,让这客人觉得有几分客外了。
瞧见他进去了,福叔又回到轿子边,轿子打杵,一旁轿夫掀了帘子,定安王爷打轿子里出来,袖子一摆,人便步了进去。
那福叔连忙招呼那些个轿夫,把轿子里的东西送进去,然后再把轿子抬走,免得挡住这太师府的正门。
定安王爷一拐进自己老友起居的院子,遥遥就望见有俩人,杵着的那个正是方才的那名玄色衣衫的小厮,另一人则跪在院子中的雪地里,正对着自己那老友的门房。
细瞧那人身着鹅黄又处于此地,腰间系着碧色腰带,上悬着同色玉佩,穗子垂在地上,无需去猜,定然是自己那老友的小儿子姬廉又犯了什么错儿,惹自己那暴脾气的老友动肝火了。
皱眉啧了一声,定安王爷心说这姬老太师得多狠啊,这天寒地冻的让孩子跪这雪地里,肩头上都积了雪,整张脸冻的都变了色,膝头的积雪都化进了衣裤里,怕没一宿也得有半宿,也不怕给冻坏了。
想到这定安王爷不觉轻呼了一声,问跪在地上的姬廉:“今个这又是怎么了?”
姬廉呢,眼皮儿也不掀,嘴抿着,就跟冻瓷实一般。
倒是那个玄色衣裳的小厮噗通一跪,给他磕头。
“王爷吉祥。”
定安王爷“嗯”了一声,便让他起来了。
跟在定安王爷身后的福叔上前拉那玄色衣裳的小厮。
“三钱,还不给我们王爷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福叔问那玄色衣裳的小厮。
那玄色衣裳的小厮,也就是三钱一听这话,顿时如找到伸冤的地一般,跟数豆子一般将事儿倒了出来,原来不过是这姬廉去城南长歌访,为了个舞姬与个外地的商人打了起来,结果被一纸捅了上去,这才有今个这一幕。
那三钱抬手做抹泪状,声音里也低了:“王爷,您老瞧瞧,这天寒地冻的,险些没将三钱我的耳朵给冻下来二钱,我们少爷就别提了,身子骨又弱……”
那话的意思便是想让那定安王爷在姬太师面前为自己的小主子说个好话。
定安王爷倒还没什么,旁边的福叔听了这话,胡子抖了抖,心说:嘿,可真会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