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兰不认识他,却认得他脖项间的纹饰,许多年前她曾经在一本萨满的古老典籍中见过,那是冥王王族的家徽,地府中身份的象征。今日有幸见到传说中的“地府王族”,即便经历诡异也不能不算是一种荣幸。德兰反应到快,立刻跪倒施礼道:“神君,请宽恕德兰方才的无知,德兰实是无心冒犯的。”
男子冷冷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女人,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你还不算太蠢,找你替我办件小事,应该能够让我得到希望的结果吧。”
“这么说,今天是神君大人有意召唤德兰的,而德兰此刻并没有死?”德兰满面惊异。
“不错。”
“不知神君是想让德兰做什么事?”
“很简单。我要你转告辽帝,要他即刻迎娶他身边新近结识的女子。”
“这……”德兰略显迟疑。
“放心吧,这个女子原本就和耶律延禧有着宿命纠葛,我不过是想把整个过程提前一点而已。”
“既然是宿命的纠葛,顺应天命就好,神君何须大费周章?”
“时间不多了,命运的星盘已经开始转动,纵然我位列神位也无法改变,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一切尽可能的回归原本的轨道。”男子的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忧虑。
“这件事倒也不难。只不过…”德兰欲言又止。
男子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德兰:“小萨满,是想和我讲条件吗?”
德兰以更加谦卑的姿态跪伏在地,诚恳而又急切的问道:“德兰不敢,只是德兰实在想知道耶律浚和姐姐德蓉的下落,望神君告知。”
“不信我麽?”男子挑了挑眉,道:“小萨满,抬起头来,眼见为实。”说罢长袖一挥,一团雾气顷刻间凝聚在他的掌心,有人影在那团雾气中逐渐变得明晰。
没错,那是他的脸。眼前的少年站在奈何桥上清俊的眉宇微蹙着,将一碗清汤一饮而尽。德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叫出来。二十年了,时间久远的连思念都会变得支离破碎,她以为自己的心也如枯井般死水一滩,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在看见他依旧穿着那身去时刺目的血衣,饮完孟婆汤回望家乡,亲人的最后一眼时,终于还是泪如雨下。
“看到了吗?”男子手掌一转,一切烟消云散。
“嗯。”德兰哽咽难言。
“我知道,你一直暗暗喜欢耶律浚,但因为你姐姐德蓉是他的正室,所以你未能如愿。若你能帮我办好这件事,我倒是可以考虑看看下一世轮回,让你和耶律浚投生在一处地方,或许还能有机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男子的声音依旧冷酷。
德兰擦干眼泪俯首道:“愿听神君差遣。”
男子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个略带愠怒的女声远远传来:“冥夜哥哥,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小七,”男子冰山般的面容瞬间松动:“你怎麽来了?”
“我当然要来,不来怎么能知道你要怎么坏我的事。”话到人到,在一团银光的笼罩下,一名女子现于面前。银色的纱衣随风轻轻的飘动,及膝的长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发丝轻扬翩然若仙。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透彻晶莹,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我是在坏你的事吗?我明明就是在帮你。”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男子,瞬间底气不足,反手间布下一个结界将目瞪口呆的德兰隐入其中。
“帮我?怎么帮?说来听听。”小七不依不饶。
冥夜语气颇为无奈:“你每日里给耶律荣信那个傻小子托梦,可是他的灵魂通过轩辕镜二次重生实属逆天而为,前世记忆已被封印,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白白耗费你的灵力。你这身修为得来的容易吗?为他浪费的差不多了吧。若不是因他,你潜心修行,怕是这时早该位列仙班了吧。所以,我想……”
小七冰蓝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悲伤:“我愿意。我欠他一条命,就算搭上这身灵力我也无怨无悔。”
“呵,你欠他一条命?”冥夜嗤笑道:“为还他那条命,你守他几生几世了?快掰掰指头算算。要不是你,他能在幽冥地府不死不灭一千年,笑话!”
“可是……”小七想反驳,却突然发现自己哑口无言。的确,她似乎已经守着那个人太久太久了,而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也早已超出了报恩的范畴。
“醒醒吧,小七。他是凡人,你是神兽,怎么可能有交集。”冥夜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会有的,我问过月老,他翻了厚厚的姻缘簿,说有志者事竟成。月老说我不可以在他面前幻作人形,只能变成小兽。如果有一天阿信能为我动心,就在姻缘簿上为我们添上一世姻缘。”月老的这番话是小七唯一坚持的信念,在他面前她早已化身为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为了那个遥遥无期的‘心动’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即便是要她逆天而为也在所不惜。他入轮回,她就随他轮回;他想痴心守望,她便陪他苦守千年。
听了小七的话,冥夜怒极反笑:“月老那个糟老头的话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