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垂下眼睛,止不住地颤抖,比抽风还要厉害。
终于唇上沾上了血腥的味道,她才缓缓地弯下腰,颤抖地伸出了手:“这样不会太残忍吗?”
完颜惑冷笑了一声,俊美的侧脸像是冰刀削刻而成,冰冷锐利,带着霜雪的温度:“残忍?弱者也配说残忍吗?”
镜子突然就笑了,笑容渐渐蔓延开,不可抑制地扩大,终于转变成了一阵怪异的音调:“跟你站在一起的都是恶魔吧?那么,如你所愿!”
脸上带着邪气的笑意,指尖终于触到了地上的腥红。
冰冷的,僵硬的皮肤。
镜子笑着落下泪来,滴在地上的头颅上。
吧嗒一声,木扣被迅速扣上。
完颜惑冷着眼看着镜子一系列僵硬的动作,眸子越来越冷。
“动身吧。”……
天气热得不像话。
镜子骑着一匹黑马,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装,鼻尖上不断渗出湿嗒嗒的液体,光别人看着就难受极了,可当事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跟旁边的侍从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喋喋不休:
“……你知道那个……哎,我就知道他不正常了……啊啊,是啊是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嗯,就是这样没错……”
“……”
“……啊呵呵,真的吗……听说……”
不断传来镜子镜子或是惊奇或是夸张的声音,完颜惑不悦地皱起眉头:真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子啊,真不可爱……
猛地一惊,心中警铃大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他”的真实年龄了。他恶狠狠地盯着镜子的脸,想看出个所以然。
镜子正在和小山聊得不亦乐乎,知道情报是怎么来的么?就这么来的啊!一个优秀的情报工作人员可以什么都不会做,但有一项必须得精熟——扯皮。
注意了,广大的同僚们,是扯皮,不是扯淡。
突然觉得一束冷光破空而来,像是有重量一般砸在镜子的背脊上。
镜子微微提高了声调,抵御压在心上的重量。
“这是罪孽。”有一天晚上,白烟和严晶并肩走着,突然就这样说。
严晶顿了顿,接话:“这是无垠的悲伤。”
那些流转的只有他们才懂得的文字,充满了整个看不见的世界。
严晶猛地转过头,对上了完颜惑黑漆漆的眼瞳:“呐,你说一只老鼠有能力杀死一头狮子吗?”
完颜惑被她这猛地一看之下居然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没,没有。”
严晶接着把头转回去:“那你是惧惮什么呢?”
完颜惑沉思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一下。
狮子的身上流着的是狮子高贵的血统,卑贱的老鼠是如何也无法超越的。
那么,真的是这样吗?
严晶现在头疼的是如何才能脚踏两只船而不掉进水里淹死,这是个技术活,显然有一定的难度。
三天三夜过得飞快。
瑶城。
严晶回到瑶城的第一秒就得知将军府为了找她闹翻了天,居然把皇帝都惊动了。黎慕宇看着消瘦了一圈的东方大将军,特意准了假。
当时严晶的眼眶就红了。
严晶其实变了很多,如果是以前的她,听到这里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还因为这事儿没少被白烟笑话。
可现在她没有哭出来,只是心里憋得难受。
人都是会变的吧?白烟带着不确定的口气这样问过严晶。
该如何回答呢,曾经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在六年之后的今天严晶不像过去曾经那么干脆地回答“我永远也不会变”呢?
究竟是……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