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五年除夕,四海皆安,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宫里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阴云,安亲王贾化病重,当今皇帝水湛下令新春一应照旧,大小庆典由二皇子水瑢主持。
乾清宫寝殿。
水湛侧坐床边,望着床上虚弱得无法起身的人,二十年,雨村形貌几乎与初见时无异。
忍不住俯下身,水湛在雨村唇上轻轻烙下一吻,道:“雨村,你还是和当年大明湖畔一般模样。”
“你可是,咳,老了许多了。”雨村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索腰间,寻出来一块青绿流云百福岫玉佩,看得出来玉佩的主人经常把玩,表面的包浆很厚。
将玉佩塞到水湛手中,雨村道:“这玉佩的络子旧了,咳咳,你吩咐宫人,打个新的。”
水湛一眼便看出,这是当年初见时,当食资赠给雨村的那块,这二十年,竟从没见雨村佩过。没想到雨村竟一直留着。
水湛接过玉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雨村这哪里是要他重新给玉佩配个络子,分明是找个由头要把玉佩还给他。
恨雨村交代后事般的作为,水湛强压着心理怒气道,“看来我送你的好东西着实不多,手工如此之差的玉佩,你竟留了这么久!”
雨村听水湛如此说法,竟是不把两人定情信物放在眼里,心中郁结,一时剧烈咳嗽起来!
“雨村!”见雨村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水湛心知自己失言,连忙从雨村枕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白色瓷瓶,取出一丸药塞进雨村口中,抱着雨村,不断轻抚他的后背,口中泄露出惊恐的低喃:“雨村!你莫吓我!我错了,我不该气你。”
许是药物的作用,又或者是雨村自己压抑,咳嗽渐渐平息,雨村将视线别向它处,不看水湛,兀自生着闷气。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水湛将玉佩重新塞回雨村手里,勉强笑道:“我见这络子式样简单,结子又不甚均匀,可是雨村的手工?”
雨村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在因病而苍白的皮肤上,添了一抹风情,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等雨村病好,再结一个,可好?”
雨村与水湛生气,本就是一时想不通,此刻心思白转,自然知晓方才水湛为何出言讥讽,更何况他时日无多,难道要都浪费在置气上?
如此想来,心中郁气便去了大半,对水湛道:
“你命人取线来,不如现在就打吧!”
苏培盛跟了水湛这么多年,自然效率奇快,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各色络子线便送到了乾清宫。
贾雨村的手上早已无力,握着线的手都是颤抖的,却一丝一缕的,很是认真。和旧络子一模一样的花式,却因力道欠缺而结构松散,最简单的络子,从黄昏打到了日落。
络子打好,雨村已满头是汗,他亲手将玉佩挂在水湛的腰带上,道:
“手上没力,不好看。”
“雨村亲手打的络子,好不好看,只是次要。”水湛将雨村搂在怀里,让他倚靠着胸膛,下巴搁在雨村头顶,不时摩挲。
雨村闻言暗笑,知道这样的话,对于水湛来说,已是甜言蜜语了,要是说出“雨村打的络子,自然是最好看的。”这样的话,那便不是水湛了。
掌灯时分,掌膳宫女送来了两碟小巧精致的饺子。水湛取过玉箸,问雨村:“你喜欢的黄瓜鸡蛋馅的,我特别吩咐御膳房只用盐调味,没放别的乌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放了铜钱,红枣,粟米,花生,你来挑一个,若吃到铜钱,则来年国富民昌;若迟到红枣,则百姓安康;若吃到粟米,则粮草丰收;若吃到花生,雨村来年为我生个皇子如何?”
雨村听着水湛说话,初时还嘴角含笑,到后来,直想踹他两脚,莫要说这些羞恼人的话才好。
“你说什么,我一个男子,如何为你生个皇子?”
水湛听了,只是轻笑,挑了个看上去肚圆丰盈的饺子,递到雨村嘴边,道:“定是花生。”
雨村睨了水湛一眼,却顺从地将饺子咬下一口,黄灿灿的铜钱含在唇间,雨村将铜钱吐在水湛递过来的湿毛巾上,道:“看来,来年你不必为国库发愁了。”
水湛似乎没有放弃让雨村吃出花生的念头,直让雨村多吃几个,直到雨村再也吃不下去。吃出了铜钱,吃出了软烂的红枣,吃出了糯糯的粟米,却没吃出花生。
不信邪的水湛将剩下的水饺一个个的扒开,却见白白胖胖的花生老老实实的待在最后一个饺子里。
雨村暗暗忍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陛下,您可不能令百姓汗水白费。”
水湛黑着脸将被开膛破肚的饺子一个个吞下肚,吩咐左右退下。
将雨村外衫褪下,水湛轻声诱哄想要守夜的雨村睡下,雨村却抓着水湛的袖子摇头,道:“无睡意,如何睡下?”
水湛皱眉,道:“你身体不好,禁不住熬夜。”
“一晚上不打紧,”雨村费力的从床上坐起,靠在起来扶他的水湛身上,道:“还是你连陪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