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庆走到墙上舆图跟前,在滁州西北方向的定远县点了一下,大声说道:“林大人说过,行事前要做最充足的准备,做最糟糕的打算,特别是战争,来不得一点疏忽。
现在的周国主力部队以敢硬撼契丹军的原天雄军为主,战力非凡,英才辈出。假如有周国领军者派少数精锐绕道定远,从北峰的神山寺穿插进来,突袭清流关。在这样的前后夹击下,清流关必然不保,滁州也将不保,我金陵京师也将面临隔江叩门的危机!”
“纸上谈兵罢了,我清流关同样有大唐精锐,据险关而守,岂会不保?”皇甫晖面色一僵,随即轻斥道。
李景遂没有说话,踱到舆图前,看了好一阵,转头问王绍颜:“可否有路自定远至清流关。”
王绍颜有些为难地答道:“沿线山路崎岖难行,下官曾听闻有滁州百姓过清流关至神山寺烧香,也曾听闻有定远之民到神山寺烧香。”这话说得很艺术,既不得罪皇甫晖,也说出了李景遂想要的答案。
李景遂“哦”了一声,向巫庆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依巫都尉的意思,该如何应对当前局面?”
巫庆不再看皇甫晖,侃侃而谈道:“末将对林大人信心十足,相信他必有应对敌军的整盘计划。末将学识短浅,只有两点拙见供殿下参考:一是将我军部分粮草尽快分拨送至寿州,如果寿州城附近村民全部涌入城中避祸,那么粮草将是寿州城最大的软肋!二是我滁州、清流关大军依林大人的计划坚守不出,但可实施弹性防御。”
“弹性防御?很有意思的说法,细细讲来。”李景遂大感兴趣道。
巫庆不由地抬头向西北方向的寿州看了一眼,方才解说道:“齐王殿下,这个词也是林大人在授课时告诉在下的。针对现有军队情况,末将建议将各军精锐选出一部分,以骑兵为主,分成斥侯和作战小组的联合编队,以滁州为中心,向大江以北的大唐国土进行交叉巡逻,侦察敌情,绞杀敌方斥侯,遇到小股敌人即杀之,遇到大股敌人则撤退,集结兵力后再绞杀之。待时机成熟,再集中全体兵力杀出,驰援寿州。”
皇甫晖脸色现加难看,心中不满更盛,就是这个巫庆,去了一趟特种部队后,回来后到处讲授、吹嘘林枫和特种部队的这也好,那也好,令人烦不胜烦,他直接开口反驳道:“那么,我们整整五万援军就在这里看寿州的笑话?这岂不是辜负了圣上的旨意,徒徒浪费军粮?”
“林大人跟我们说过,有时候乱箭射出并不一定有效果,但引而不发反而是一种很有力的威胁!末将认为,只要我滁州、清流关不失,五万大军枕戈以待,周军就绝不敢轻易分兵南下,就是对寿州最好的支援!”巫庆依然引用了林枫的话语,神情上、语气中对林枫的崇敬丝毫不加掩饰。
皇甫晖胸中一股怒火上升,大声说道:“国家安危,岂可系于一人身上?你以为打仗是儿戏不成?”
巫庆看到了老将军涨红的脸,向后退了两步,向老将军深施一礼,压低声音说道:“皇甫将军请息怒。昔日,林大人率三十人就能轻取楚国,更赢过不下十万人参战的桂管大战和不下二十万人参战的泉州大战,军事天分毋庸置疑。现在寿州驻军超过五万,再加上林大人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想来一定对寿州战事十分有把握,还请皇甫将军静心思虑一二。”
这几句本来诚意十足的话却如火上浇油,一下子将皇甫晖的臭脾气给彻底激了起来,怒瞪双眼骂道:“巫庆,你人在我的军中,却一直为别人说话,那林枫倒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怕死就怕死呗,扯这么多理由干吗?”
据历史记载,这皇甫晖骁勇归骁勇,但为人却着实有些无赖习气。当初留屯贝州时曾与他人在夜里博击打赌,一时胜不了,竟然与其徒弟思谋叛反,劫了军中部将杨仁晟说:“天子对我们也不好,本该让我们回家却不让回,咱们干脆占据了贝州,反了他娘的。”杨仁晟坚决不从,立刻被皇甫晖他们杀了。再往后,一名军中小校被叛军推选了出来,也不敢从,也立即被杀了。
皇甫晖他们带着两个血淋淋的头颅去见裨将赵在礼。这赵在礼也是一个野心家,立刻同意,指挥大军夜焚贝州,并将皇甫晖封为马步军都指挥使。这时的皇甫晖就开始抖威风了,他带着数百骑兵,在城中大肆掳掠,到了一户民家,问其姓,回答:“姓国。”皇甫晖大声说道:“吾当破国!”将全家人都给杀了。又到一家,依然问其姓,曰:“姓万。”晖曰:“吾杀万家足矣!”全家又给全部屠杀干净。
这个屠杀之夜就是皇甫晖的发家起始时间点。后来,皇甫晖与赵在礼力拥唐明宗即位,皇甫晖正因为这个政治投机,自一名军卒擢拜为陈州刺史。不过,赵在礼从此算是被皇甫晖欺负得死死的,经常被皇甫晖勒索大批钱财,却不敢多言。
后来,皇甫晖投奔了南唐,一到就被封了很高的职务,其他的文臣武将自然有怨声,私下里常以他的历史问题和叛晋投唐的行径来攻击他。有一次,皇甫晖陪唐主李璟在淮河上巡视,又遭一位同僚讥讽,意思就是说像他这样的人不大靠得住。气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