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富翁只是叹气心疼,是因为他们家底子厚,咬咬牙还掏得起这些钱,但是,这笔强征的款项放到一般人身上就难过多了!
可想而知,由新任潭州城守徐威率兵主持的这场“全城**捐”当然不会只瞄准一干有钱人,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潭州百姓身上。一时间,潭州城内哀号遍地。
很多家中受损的潭州百姓在两天内遭遇了冰火两重天,本来林枫与一干富翁捐献的二十贯至少可以他们痛悼亲人的悲伤心灵暖上一暖,却想不到,一天时间不到,新楚王的兵马就上门了,要求全城奉献,寻常百姓一户最少三十贯,其他家庭根据房宅、富穷程度,则有士兵们自行决定,数目从三十贯到十万贯不等。
要知道,这个时代,几文钱就可以吃顿饭,多少穷苦人家辛苦一年还攒不下两三贯钱呢!
“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正如柳宗元《捕蛇者说》所描述得那样,潭州全城彻底重现了一方骄狂蛮横、一方悲愤号哭的强行征税场景。
张龙星是在临近午时听到了一阵响过一阵的砸门声,赶紧跑过去开了门。
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拥而进,先将张龙星给团团围了起来,一名副尉悠闲地走了进来,看看满院的古朴建筑,满意地点点头,大声说道:“你这里属于富户,至少应该上交城防建设用度三万贯!”
三万贯?!张龙星的眼睛都快爆出来了,立刻大声喝道:“我都快穷得要卖掉祖宅了,去哪里找三万贯啊!”
“少给我装穷!你这样的嘴脸我一路上见得多了!再富的人也都只会哭穷!明日黄昏前必须凑齐,要不然,抓入官府大牢,家宅充公!”都尉立刻恼了,怒吼道。
张龙星知道此时硬抗只会让事情更糟,呼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前方的一块犹有血迹的石板,悲愤地说道:“家父张少敌,以前是潭州城都指挥使,因为支持拥立新楚王马希萼,被马希广刻意冷遇,一贬三年。就在前天晚上,年迈的家父被朗州士兵一刀砍倒,驾鹤西去。这位将军,我们家中这三年来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府里只有我和一名老仆了!实在是难以继日了。”
那名都尉怔住了,他本来就是潭州军出身,自然听说过张少敌的名字。不过,他立刻张口说道:“张少爷,这是上头压下来的命令,我也没办法。在下就给张都指挥使一个面子,私下作主,就将数目降为两万贯吧!”
两万贯?现在家里加上林大人昨晚赠送的二十贯,总共不到三十贯钱,想稍微风光点地安葬家父都不够,安抚战死、受伤家丁的钱也没有着落,到哪儿凑这么一大笔钱啊!张龙星心中悲苦万分,没有吭声。
那名都尉手一挥,示意手下一起离开,临出门前,都尉回转身来,大声提醒道:“张少爷,别忘了,明日黄昏前凑齐啊!”
张龙星恍若未闻,一直怔立在那里,只是手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张哥,张哥!”不知过了多久,张龙星被人摇醒了,面前是一张焦急的年轻面孔。
“为虎,你怎么来了?”张龙星晃晃头,有些惊奇地问道。来人是原潭州都押牙衙袁有恭的小儿子袁为虎。当初马希范暴卒后,袁有恭与张少敌都是拥立马希萼上位的一派,自然被越级上位的马希广所不喜,直接将其贬为了九品小吏。两家境遇相同,往日里来往较多。
“我来找张哥商量商量,一群士兵跑到我们家,要我们上交两万贯钱,我们都快愁死了,如果有这笔钱,我们家也不至于现在混得这么惨!”袁为虎哭丧着脸,拉着张龙星的衣袖诉说道。
张龙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的笑容,苦涩地说道:“要钱的人刚走,我们家也是两万贯!”
袁为虎立刻跳了起来,惊讶地说道:“安葬伯父的钱都还没有着落呢,张哥去哪儿找这笔钱啊?!除非天下掉下一个贵人相助!”
贵人?张龙星突然醒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袁为虎,急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真正的贵人去!”
当张龙星、袁为虎一路快跑,赶至黄府见到林枫时,也看到了当日一起拿刀追击部族士兵助拳林枫的十来个人,大家都是被上门催钱的士兵给逼到了这里。
林枫听完了大家的诉苦,心里倒升起了一股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将马希萼逼得那么紧,也许潭州城百姓所受的苦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重吧?
心中有愧的林枫沉声说道:“此真可谓‘苛政猛于虎也’。这样吧,你们把名字留给我,我跟楚王私下说一声;另外,我给你们每人写一个条子,盖上我的印章,碰着了征税的士兵拿给他们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一个个双手捧着条子,张龙星他们千恩万谢地叩谢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林枫特别叮嘱他们此事万勿外传,要不然,上门来求条子的人能把他给吃了!
就林枫拿着写着名单的纸张正在思考以什么方式知会马希萼时,马希崇却主动上门了。
林枫将他引入黄府一个偏僻的小亭子,一番客套过后,马希崇犹豫着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