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此话如何讲起?城门失水啦,你找池鱼的麻烦,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林枫故作不解地问道。
一句“老韩”把韩熙载的怒火泄去不少,他有些失落地放下手,长吁短叹道:“唉,我老韩本来哀莫大于心死,想着潇洒余生呢,可你这个小子来啦,被你一鼓动,我就想着可以发挥一下余热,再闹腾一番,谁知道又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儿。你真的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质问那件事吗?”
“真的不知。我只是与陛下和几位王爷准备明日的辩论赛,皇上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张纸,脸色一变,突然就传你进宫啦。”林枫坚持不说,他知道,自己托梦之名引出韩熙载与李谷对话这件事没法对外说,相信李景遂他们更不会说出去,那就让它彻底成为一桩悬案吧。
林枫看到韩熙载仍然是一副丧气模样,不由得笑了,安慰他道:“老韩,你怕过啥呀?我跟你说吧,你走后,陛下就把那张纸给撕了,看来是不会再追求这件事了,你就放心吧。”
“真的?我一直绕在云里雾里的,那件事只有我和李谷两人知道,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过,相信李谷也不会无聊到告发我的地步。这真是奇怪。”韩熙载还是郁闷无比。
林枫心里一软,这事儿本来就怨自己,于是拍拍韩熙载的肩膀说:“老韩,别失落啦,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强国三疏辩论赛啦,你得打起精神来。我看好你哟!这样吧,我给你写一首词,安慰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怎么样?”
“少来了。”韩熙载被气乐了,用力打了林枫一巴掌:“你小子上次升官时还欠我一首呢。不行,今天,我这么受伤,你得给我写两首才行。”
“不行!你真以为我是出口成章的诗人啊。你也是文人,自然应该知道,作文作诗都是需要心境的,都是需要有所感的,我这一会儿可没有‘才思如泉涌’的感觉。”林枫眉头一皱,这种赠人诗词的口子从一开始都得扎紧,要不然,自己就成了职业的盗词人,迟早会给人逼得“林郎才尽”的!
“那先来一首,其他的回头再说。”韩熙载也不再纠缠数目,逼着林枫进屋写诗。
林枫拉着自进院来就一直在旁边笑着看戏的丫丫,走进屋中,明亮的烛光早已被勤快的丫丫点起来了。
林枫略作思索状,抬头看了看月亮还没有升起来的天空,挥毫写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正是苏轼的千古名作《水调歌头》,也算是能契合韩熙载以前的生活和心境吧。
韩熙载埋头低吟了两遍,眼角掠过一丝悲伤,缓慢地说道:“知我者,林枫也!这首词不由地让我想起此前酒终人散后,郁结于心头的悲苦、愤怒和寂寞,那是深入骨髓的失望啊!幸好,现在,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谢谢你,林枫!”韩熙载说完,深深一躬下去。
“不敢,韩大人。请相信,转机就在此时,你我共同努力,一定可以给头顶这片天,脚下这片地一些希望!”林枫也有些对不住韩熙载的意思,竭力劝导他。
“……”韩熙载眼角含着眼花,用力拍了林枫肩膀一下,嘴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好了,老韩,你在我这儿候了大半天,你家的侍妾都该等急了,快回吧,让美人久候是一种罪过啊。再说了,说不定陛下的圣旨这会儿就快该到了。”林枫开着玩笑,努力想让韩熙载从悲伤中走出来。
“好,韩某告辞!”韩熙载转头就走,口中开始缓慢而低沉吟道:“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待他走到院门处,正好吟道:“此事古难全”,那声音已经变得铿锵有力起来。
亥时,金陵城宫门大开,一群宣旨太监蜂涌而出,然后就炸窝了,乘车的乘车、骑马的骑马,开始将一道道圣旨传向了金陵城的各处,把这个正在慢慢变得濡热的初夏之夜搅得更不平静了。一幕幕的悲喜剧开始金陵城各处上演了:
一个入宫时间最短的小太监倒了霉,被分派去寻找廖居素。他在夜色中跌跌撞撞地七问八问,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了远离秦淮河岸一个简陋的房屋,一名三十余岁的儒生闻到屋外马蹄声,不慌不乱地打开了聊胜于无的破柴门。
小太监实在是气恼无比,一看这人的穷酸样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白跑了,只得恨恨地问道:“你可是校书郎廖居素?”
“在下正是。不知公公有何贵干?”那名读书人面如重枣,在邻家昏暗的灯笼映射下竟似黝黑的井水般无甚波动,那不亢不卑的神态让小太监的语气也不由地放得平和了一点儿:“圣上有旨,请接圣旨吧。”
就像平地起大雷,廖居素立刻变了脸色,迅速跪伏在地。
圣旨其实非常简单的一句话:“着校书郎廖居素明日进宫共商国是,钦此。”时间太紧了,而要通知的大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