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基因汉有些耐不住了。周围的野果吃光了,鱼儿也害怕他,不敢再咬他那根四季春布绳,连羚羊和雪鸡也来得少了。树叶编成的衣服也破烂了,索性扔到一旁,编个新的穿上。肌肠漉漉,难以忍受,他真担心这样下去最后会被饿死。但他眼下无可奈何,只有在焦急和煎熬中等待时机。
基因人毕竟不同,等待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深思熟虑。基因汉等着想着,忽然省悟:民以食为天,基因人也不能例外。如果没有五谷杂粮进口,第一个基因人的天也塌了。张嘴要饭吃,天天要填饱肚子。在这一点上,基因人一点也不比传统人优越。
随着一阵晚风,一串歌声吹入他的耳孔。他警觉起来——这是哪儿的歌声?附近一定有人。
他连忙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什么,却又听到一阵念经的声音。啊,附近有庙,有庙就有人,有人就有吃的。他在心中飞快地做出这个推断,随即循声找去,来到一片悬崖下,抬头张望,发现崖上真有一座庙,念经的声音就是庙中传出来的。急忙寻找上去的地方,怎么也找不到。呆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阵,再抬头,发现崖壁上端有青藤,灵机一动,急忙爬上一棵高大的树,直到树梢,看看已与青藤一般高低,用脚往另一棵树上一蹬,身上的这棵树立即向崖壁弹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他瞅准树梢贴近崖壁的一刹那,果敢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青藤,缓口气,攀缘而上,到了崖顶,再抓住一棵小树,一跃,便站在了庙墙根下,顺着墙根溜到前面来,见得庙门洞开,却已无香客游人,但见香案上有些供果,随即放大胆子,闯了进去,瞅着两旁无人,连忙抓起几个苹果,转身跑出来,溜到一个灌木丛后,狼吞虎咽,一口气将几个果子吃光,觉得还不过瘾,转身又跑进庙内,伸手去抓剩下的供果,一位老和尚从一旁闪了出来,厉声喝道:“偷食供果,罪过!罪过!”
他大吃一惊,丢下果子要跑,被老和尚拦住了,责问道:“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怎能连错也不认,就想逃之夭夭,岂不错上加错?”
基因汉连忙回转身站好,低着头,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饿极了。”他抬起头来,有些蛮横地说:“你这果子全是摆设,不吃也就坏了,不如叫我吃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看你伶牙利齿,明明是吃饱了。”老和尚愠怒地说。“还要占便宜,会得报应的。”
基因汉不以为然地说:“你把这果子都给了我,省得我忍饥挨饿,给什么报应都行。反正明天还有人来供奉嘛。”
“你站着说话不腰痛。”老和尚火了,词语失去了修饰。“你没看见,我这庙小,又在这孤魂峰上,本来就没几个香客。没想到,那个该诅咒的华宇美智超再造出个基因人来,人们都说基因决定命运,对神不如`以前那么崇拜了,都不大来烧香了。得罪了神,烧香也不灵了,庙也就冷清了。就这些果子,让你吃光了,明天我拿什么敬神,神能饶了我?”
基因汉想笑不敢笑,说:“上苍有好生之德,佛家都讲普渡众生。你连几个水果都舍不得施舍给我,还讲什么慈悲为怀?再说啰,你这是关公庙,供奉的是关公神像,人家可是大忠大义大德大爱的杰出代表,封号一大串。对呀,他还是财神的象征呢。你主持这庙,却不主持仁爱,岂不是表里不一?”
老和尚听了,将衣袖轻轻一拂:“嗯,你好厉害的嘴,懂的还不少。君子顾本,度众生先要度老僧。有庙有我,有我有庙,庙有我有,我有庙有,庙无我无,你少跟我纠缠。念你尚有知错之心,我不跟你计较,快走吧。”
基因汉急忙叫道:“老和尚,你不能赶我走哇。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和法号,有失敬重,但不知者不罪嘛。你就行行好,别生我的气,救救我吧。我已经困在山底下好几天,一直吃野果活命啦,好不容易才爬上来。要是你赶我走,我会饿死的。这么黑的天,你叫我往哪去吗?”
“庙外的天大得很,你爱去哪去哪吧。”老和尚上前向外推他。“饿死怕什么?有基因人技术,再造一下很容易的。老讷法号叫悟德,不怕你抵毁、玷污。快走!再赖在这,就把神惹恼啦。”
老和尚像是有些功夫,基因汉根本顶不住他,被推出庙门来。他又气又急,捶着门,喊道:“见死不救,算什么出家人?!”转而哀求道:“求求你给我指指路,好不好?”
“路是人走出来的,就在你的脚下。”老和尚不无戏弄地说。“哗啦”一声,插上了门。
天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基因汉辨不清东西,也找不到下山的路,越想越觉得这老和尚可恶,把脚一跺,在心里说:把我拒之门外,叫我忍饥挨饿,我叫你也睡不安神。跳起来,找得一根小树棍,就去拨那庙门栓,门栓是木制的,天长日久,早已破损,没几下就被拨开了。
他大摇大摆地跨进去,将那些果子连盘子端了,再拿起一枝蜡烛,跑出门外,刚要溜走,却见老和尚挡在面前,急忙躲到一旁,拔腿就跑。老和尚一伸腿,将他绊倒在地,厉声喝道:“看你就不是个好人,果然又来行窃。这就怪不得我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