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行戈手托酒碗,极豪迈的将酒一口喝干。。在俞和眼中看来,那自他嘴角边泼洒出来的酒浆就好似一片淋漓的血迹,滴滴答答的溅下,染得前襟上满是点点猩红。
可这副情形,俞和却并未觉得有丝毫狰狞可怖。
腮边的血水,衬着卫行戈那一张棱角分明、眉眼含煞的雄壮男儿面相,再加上卫老魔的一身皮甲戎装,不知为何,这竟让俞和突然想起那些描述边关兵将的激扬诗句。
“壮志饥餐夷虏肉,笑谈渴饮赤胡血。”
卫行戈虎目圆睁,瞳现奇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俞和。他一手托着空酒碗,一手虚按在桌上,仿佛扣住了号令千军的兵符帅印,那周身气势如虎踞龙盘,当真好似一位笑傲铁血沙场的威武大将军。在他身后隐隐有大潮一般起伏的人马嘶鸣声、兵革磨蹭声,只待卫行戈一挥手,就是万箭齐发如云,铁骑呼啸而去,掀起滔天战火,将胡夷蛮人杀得血流成河。
俞和恍惚间觉得,这卫行戈根本不是什么倒行逆施的北方魔宗老祖,而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此时若是推开身边的窗户,那外面不会看见歌舞升平的朔城驿,而是两军对垒的茫茫荒野。朔风呜咽,残阳如血,眼前不远处,是赤胡国壁垒森严的战阵,而在自己三人身后,金戈铁马一眼望不到边际,大旗烈烈飞扬,正是大雍国镇守西北边塞的百万雄兵,已然摆开了浩瀚阵势。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卫行戈的手,只要他将酒碗摔落,那就是一场屠杀盛宴开启的讯号。
俞和的呼吸渐渐粗重,眼睛里浮现出道道血丝,此时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卫行戈以魔门秘法所编织的幻境中,将自己当成了“卫大帅”手下的一员先锋骁将,而手里捧的这碗酒,就是以敌人颈血酿成的壮行之酒。
喝下这碗血酒,就要跨马扬鞭,率着五百悍不畏死的大雍男儿,化作第一道锋矢,去收割对面胡夷蛮人的头颅,其他书友正在看:。
“咕咚咚”一声,如血的烈酒穿喉而过,灼热的酒气化作胸中的一股壮志。俞和把酒碗往桌上一甩,抹了抹嘴角,通身筋骨突突乱跳,双手青筋暴现,发一声吼道:“好酒!”
“自然是好酒!”卫行戈盯着俞和的双眼,他目中的万般奇光更加变幻莫测。
俞和心神已乱,他从未想过这一碗鲜血般的酒,喝到肚中竟会是如此的痛快。隐隐然,他似乎觉得口干舌燥,异常期待着再干一大碗这样的血酒。倘若没有酒,那便冲过去杀个人仰马翻,不知痛饮敌人的滚烫鲜血,是否会更加畅快?
白发老者罗修上人一看俞和目中杀机毕现,便知道他与卫行戈联手施展的撼魂秘术已然够了火候。罗修上人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了一下,示意卫行戈不可再加催法力,否则俞和的杀念迷乱了心智,当真惹起血劫,那便是得不偿失。。
卫行戈心领神会,双瞳中奇光稍敛,端起酒坛子又给俞和倒了一碗酒。
“痛饮鲜血是否会更加畅快?我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卫行戈一收秘法,俞和登时猛醒,额前冷汗涔涔而下。
他查觉方才的所见所闻皆是一场虚妄,那么自己多半是中了卫老魔施展的乱神秘术。俞和急忙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深纳气,慢吐息,心里默诵《清净坐忘素心文》,以求让自己的气息心绪皆重归宁定。
不知为何,那玄妙无方的六角经台至始自终全无一丝动静,它仿佛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默默俯瞰着识海中的清光云波化作涛涛血浪,这件古怪的法宝似乎无意襄助俞和一臂之力,任由俞和吃力的将戾念一一收束镇压。
可此时心中杀伐妄念已生,正是一波方平一波又兴。
卫行戈笑了笑,对俞和道:“师弟莫要见怪,方才的确是愚兄略施小术,让师弟体悟了一番铮铮好男儿该当具有的铁血豪情。愚兄所为并无半分恶意,故而也是点到即止。既然罗修前辈言及剑道真本,依愚兄之拙见,师弟勘不破其中关窍,便是因为道门的迂腐教条与剑道真谛不尽相合,使得正道剑修往往固步自封,大都徘徊于剑道至境之外,苦心修持却不得其门而入。我魔宗亦有剑修门派,遍历九州剑道大宗师,十人之中却有**人乃属魔宗出身,其中深意不需明言。愚兄带师弟神游胡汉战场,便是期望那干戈昂扬之势能令师弟心有所悟,抛开道门枷锁,重拾本我血性,踏入修剑正途。”
卫行戈的这一番话,说得像是长兄对弟的淳淳教诲。虽然言辞中暗藏着褒扬魔宗道义,贬斥道门教条的意思,不过俞和听在耳中,却觉得卫老魔此言并非全是妖言蛊惑,其中自也深含道理。
就在方才他喝下血酒,心神激昂欲求一战之时,之前畏缩在白玉剑匣中的一双两仪元磁剑丸,居然受到俞和无畏之心的感召,冲开了罗修上人的剑意镇压,重又甦生了过来。如今这一对剑丸随着真元行遍了周身阴阳经络,沉入丹田内鼎中熠熠生辉,绕着长生白莲飞旋不休。俞和发觉,自己与两仪元磁剑丸之间的联系,已然明显的紧密了许多。原本他须得小心翼翼的操持这对凶煞刚猛的剑器,而如今他与剑丸之间却多了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