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可好?”
俞和这话一说,以薛千容的冰雪聪明,哪里不知弦外之音,眼波一转,侧厅之中的众生相就尽收眼底,当下坐直了身子,淡然一笑:“俞师兄剑道深湛,方才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师妹听得失态了,还望师兄不要见怪才好。”
“不敢当,贵门剑道独树一帜,与阵法学问相辅相成,师弟一点门外拙见,着实难入大家之耳,抛砖引玉而已。诸多谬误之处,师姐莫笑。”
薛千容如同男儿般的拱手一揖:“俞师兄太谦了,改日师妹定会登门侯教。”
俞和拱手一笑,推案而起,朝常慧和尚那边走去。
在常慧和尚身旁才一坐下,和尚就睁开了双眼,转头看了一眼俞和,沉声道:“年轻人醒悟得太晚,可惜可惜。”
俞和闻言一愣:“大师这话从何说起?”
“你可知红颜是祸水,你本一身清净,却自己去惹那祸水,身陷其中迟迟不能自拔。”
“大师之意是说薛师姐两人?”
常慧却不答俞和,自顾说道:“幸好你还是比旁人清醒,虽迟是迟了些,但终归是脱身了出来,惹上的纷扰不算太麻烦。”
“可是大师,方才薛师姐亲身来邀,我哪好不予理会?”俞和心里以为这和尚是恼了自己,毕竟是常慧出言替他解围在先,可他却先去了薛千容那边,这倒有些好色之嫌。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你可省的?礼义归礼义,若陷身进去,就是徒惹烦恼,陷得深了,心魔伤人。”
俞和这才明白,常慧说的是自己刚才卖弄剑道,惹得侧厅中一干修士对自己腹诽。
“既然脱身出来,便莫要再去招惹了,一身清净,不沾染是非因果,将来道心劫数一起,也少受些苦难。你这痴儿,莫要枉费了宗华与云峰的一番苦心!”
“大师莫非与宗华师伯和云峰师尊熟识?”俞和忽想起薛千容曾说,这常慧和尚是罗霄剑门的常客,难道师伯师尊还曾跟常慧提过自己?
常慧也不言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双目淡然的看着俞和,也不言语。
俞和凝目看这常慧和尚,那面容乍一看似乎有些眼熟,再细看几眼,竟然越来越熟悉,顺着眉眼鼻唇的轮廓仔细端详,俞和脑中忽闪过一人,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咦。
“大师,您跟宗华师伯如何称呼?”
“一百多年前,我管他叫一声二哥,他则唤我十一弟。”
俞和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难怪这常慧和尚看着眼熟,但初见却又想不起来,这方阔脸,这眉眼,尤其是雄奇的鼻梁,跟宗华真人倒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和尚头顶受了剃度,没有头发只剩香疤。
原来未修行前,这常慧和尚同宗华真人竟是一门堂兄弟。一族之中,有二人修行,一修道,贵为罗霄剑门清微院院首;一修佛,也是云居山宝珠禅寺的住持随侍,这可当真是光耀宗族之事。
“弟子俞和,拜见师伯!”俞和赶忙要施大礼,却被常慧和尚一把扶住。
“此处无须多礼,我前几月去过罗霄,见了宗华和云峰,他们刚好跟我说起你而已,两人言下毫不吝惜赞美之辞,我倒也好奇,你到底是如何一块璞玉。可惜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见了貌美的女子,便魂不守舍,好一番精神抖擞,好一番指点江山!”
俞和心中大震,呆了半晌,恭声道:“师伯责骂的是,俞和有愧了。”
常慧和尚又深看了俞和一眼道:“不过既然是璞玉,总归有些糟粕在外,还需时日细细琢磨,才成大器。比起那些早被看作掌中宝璧的粗劣竖子……”
说到这里,常慧和尚的眼睛略扫了眼通辰道宗那边的几人,嘴角一撇,才接着道:“若与他们相比,你倒的确是好得多了。”
听完这话,俞和心里一松,也算是宽慰了些。
“你要知,凡事皆有因果,你身上牵扯了太多的因,若未得果报,到了道心劫数起时,则必会一一了断。若积累因果太过,心魔斩之不尽,落得个神灭道消的下场,一切都成泡影。”
“师伯,可云峰师尊曾说,修道人要多出山历练,在那万丈红尘中打熬心性。然而身在尘世,那会不沾因果?”
“因果分善恶,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佛道都有功德一说,功德即是善果,功德可扫诸般心魔,所以你需分得清楚。”
俞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常慧一席话,既有道理也有佛理,俞和并不能全懂,但话中深意还能领悟一二。
两人聊了一会,侧厅中陆陆续续又进来了一些别门的弟子,诸般纷乱,俞和闭耳不听,闭目不看。中间谢年生过来邀他去通辰道宗那边饮茶,可俞和借口要听常慧和尚说法,婉言推脱了。
直到酉时过半,有道童来知会众人,露台上的茶会已毕,晚宴将开,众随侍弟子也需上去陪侍师长。
于是侧厅中数十人纷纷起身,各整衣冠袍袖,朝露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