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不高,但要做得恰到好处也不是一桩易事。在绳梯的前端是两个起固定作用的铁爪,外形近似四爪船锚,只要抛起搭在城头上,后续士兵就能毫不费力地爬上城墙。问题是如何在寂静的夜晚,不让城上的守军发觉金属飞钩搭上城墙发出的清脆撞击声,这个问题解决起来确实有几分难度。
一路踏着月色前进,黑灯瞎火又摔了不少跟头,陈凉带着私军来到了江陵东城墙下方。临时在飞钩上缠了几层细麻布,几名专职训练过如何抛投这玩意的士兵,轻车熟路地合力将绳梯搭上了十多米高的城头。
亲自拽了两下绳梯,陈凉确信固定牢靠,冲着身后一摆手,说道:
“跟着俺上。”
说完,陈凉拔刀出鞘,张口将刀背咬住,双手随即抓住绳梯迅速交替向上攀爬。
“噗!”
等到飞身跃上城头,陈凉用眼角余光窥见了不远处的一条黑影,二话不说蹑手蹑脚地抢步上前,一刀捅进刚打了个哈欠的哨兵右腰部位,另一支手则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陈凉习惯性地扭了两下手腕,这名倒霉的士兵很快便停止了垂死挣扎。要说在陈凉看来,捕杀猎物跟杀人差不多,野兽比人类更难偷袭,人类没有那么灵敏出色的嗅觉,出手前的风向之类的问题用不着太苦恼。
一击搞定了最有可能出问题的登城步骤,陈凉向陆续跟上来的手下招呼说道:
“别出声,跟在我后头。”
不多时,吊桥放下,朦胧夜色中悄然开启的城门四敞大开,守候在城外的陈凉私军随即一拥而入,除了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一切都如同平常时候。与此同时,辗转难以入眠的南郡太守应龙正在书房中秉烛夜读。适才,他在月下独坐小酌片刻,此时放下酒杯又端起闽地出产的黑釉茶盏,一面翻阅书卷,一面喝茶,品尝几碟小点心,这小日子过得好生惬意。
话虽如此,这位应郡守忽然放下书卷,抬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叹息一声。
要说江陵这地方,的确是个富庶繁华之地,应龙在南郡担任三年太守,腰包自然捞得鼓鼓囊囊,这样的舒坦日子是多么美好啊!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被那些胡人给生生搅合了。
在南郡应龙原本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只是随着秦八十五世皇帝在铁勒人的凌厉攻势下弃城逃往洛阳,中央政府的权威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之下,本来还算俯首帖耳的地方实力派开始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南郡的那位水军都督司徒雅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此君时常跑来应龙跟前故作一副桀骜姿态。
虽然在应龙手里掌握着万人规模的步军,但是跟司徒雅把持的江陵大营水军比起来,江陵的步军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在质量来看,优势并不明显。为此,应龙禁不住开始揣测,这位出身于关中的水军都督是否已经动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心忧身家性命安危,别说月夜小酌聊以自.慰,哪怕是灌应龙喝一桶刀伤药,怕也治不好他这颗伤痕累累的脆弱心灵啊!
恰在这时,由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应龙的书房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攸然间十几名手持兵刃的壮汉闯了进来。
察觉到状况不妙,应龙抢先一步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这些来人,见这群家伙个个顶盔贯甲不似是寻常盗匪,惊疑地说道:
“尔等何人,竟敢持械威逼本太守,你们不怕诛灭三族吗?”
来人中为首的那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抬手用血迹未干的横刀一指应龙,冷冷地说道:
“当然是来杀你的人。”
闻听此言,应龙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丝毫看不出血色,勉力镇定一下心神,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大胆狂徒,可是司徒雅那厮派你们来的?”
事到如今,趁着月夜入城准备上演一出蛇吞象好戏,陈凉再也没耐心跟这个要死的人磨牙了,一摆手招呼手下开始行动,说道:
“老子们是义军,狗官你就别废话了,乖乖地受死吧!”
“……这位英雄且慢!本太守,不,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求你高抬贵手啊!”
“呜——噗!嘶——”
这时,只见陈凉手起刀落,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这快捷若电光石火般的一记横斩下去,在雪亮刀光过处,南郡太守应龙的头颅应声飞起了老高。
霎时间,从颈动脉喷出的血雾大肆溅出来,这间书房粉刷的雪白墙壁被染成斑驳的红白相间颜色,乍看起来倒似是雪地中的点点梅花。在那颗被砍掉的人头上,依然看得出应龙在临终前一刻面对着死亡来临的惊诧和恐惧神情。大概至死他也没弄明白,究竟是谁铁了心要杀自己,竟然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留下,坑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