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因着公孙靖留给刘秀的药,我们三个伤势最重的人都好了,都可以自如行走和正常人一样的时候,卢凤英告诉我们要我们到营帐外观看祭奠仪式。
刘秀不解,问道:“什么祭奠仪式?”
卢凤英答道:“祭奠我育儿亡灵的仪式。”
刘秀便不再问,因为听到卢凤英如此一说,他便知道大概知晓了什么事情。虽然不知道如何祭奠,但事关别人的亡子,自己断不可再闲言碎语的询问。于是,就跟着我们一同出了营帐去了祭奠仪式的场地。
营帐外是一杆血红色的大旗,旗子上写着三个大字:红尘军。那旗子在深秋初冬的凛冽风里翻转打转儿,声响猎猎,似与冬风相和。大旗下围着一群手拿参差不齐的兵器的士兵,嘶喊着“杀了他,杀了他!”。嘶喊声也冲入云霄,和着风声送到遥远的海上和云间。
卢凤英拨开人群,领着我们进去。甫一进去,便看到王琦衣衫破烂,散发披头狼狈不堪的被困绑着,怂拉着脑袋跪在那里。他所跪的前方摆了一张临时搭建的桌子。桌子上放着香炉和些许祭品,还有一把锋利的大刀。香炉里燃着一把米黄色的香,香烟随着凛冽的冬风被刮的无影无踪。香炉和祭品后放着一个牌位,排位上赫然写着:故子吕育之灵位。
众人见卢凤英拨开人群走到灵位前站定同声高呼“将军,将军!”
卢凤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待众人静下来后说道:“诸位兄弟,我卢凤英二十二岁丧夫,一人支起整个家业,可谓个中苦味皆有所尝。当年幸有我儿吕育帮衬,方能度恶济难,活至四十。我儿吕育少有所学,济世为怀,悲悯天下,见世民流离失所、颠沛江湖,苦不堪言,故而上请谏书,以求王莽泽披众人,减免苛捐杂税。此举可谓利益苍生,奈何世道不公,君臣昏聩。那王莽老贼听信王琦谗言诛杀我儿。如今这狗贼王琦就跪在此,诸位兄弟说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都是海曲本地人民,苦王琦暴政久已,早对王琦怀有刻骨恨意,又加此时卢凤英如此声泪俱下的痛述,当即高呼出自己内心最直接的想法。
王琦听着“杀了他”的巨大声潮,早已下的屁滚尿流,跪伏着向众人磕头讨饶。众人恼恨,又见他如此贪生怕死,心中更是鄙夷,纷纷手脚并用的喊打起来。片刻间,王琦本就遭受了诸多折磨的身体又添了许多新伤,脸被扇得肿成了馒头。身上其他地方虽是看不见,看他痛的呲牙咧嘴的样子也知道受伤不轻。
卢凤英看到此景,喊众人住手。众人甫一住手,卢凤英便疾步走到王琦跟前,右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将他提到吕育灵位前,强制他跪下。
“给我儿子磕头赔罪!”卢凤英向王琦喝道。
王琦一听当即磕头如小鸡啄米。然而可得虽快,却无任何反悔和敬意,只是象征性的完成要求而已。卢凤英看到他这样,心中的恨意愈发大了。她一脚踹在王琦的腰间,喝道:“好好磕,诚心诚意地磕!”
王琦心中恐惧不知该如何,心中越是紧张,越无法达到要求。卢凤英看在眼里,恨意在胸口集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终于遏制不住了。她蹲在王琦左侧,右手死死地摁住王琦的脑袋,狠狠地将他的脑门磕向地面。“砰”的一声,是王琦的脑门与地面接触的声音。王琦痛的大叫。
“育儿,娘亲把王琦狗贼带来给你赔罪啦!”话未说完,卢凤英又狠狠地将王琦的头摁在了地上。如是者四次,每一次,卢凤英都会大喊一句“育儿,娘亲把王琦狗贼带来给你赔罪啦!”这是一种宣泄,一种积攒了数年仇恨的宣泄。卢凤英此时的眼睛红的像一只发怒的猛兽的眼睛。但她的眼睛里充满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解恨的快意。她把王琦的头狠狠地摁在地上,久久不拉起来,就那么让它与地贴着。泪随着她毫无顾忌王琦生死的动作流了下来。一个心中充满仇恨,而且忍辱的活了数年的人,如今恨意得到宣泄,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那是得多大的力气和毫无顾忌?王琦被她的行为吓傻了,忘记了头疼。众人也被平时稳重的卢凤英此时的行为惊呆了,怔怔地立在那里,忘了呼喊。
深秋初冬的风还在继续,刮得挂在空中的旗子哗啦啦的响。它似乎也在为这样疯狂的动作而惊奇。但,这惊奇还没有持续多久,王琦已经被卢凤英摁着磕了四下。之后,众人没来记得反映,卢凤英已经抓起香案上放好的一把大刀,无视王琦惊恐的眼神和哀求的话语挥了下去,一下,只一下,王琦的头便和身体分了家,滚落到香案底下。无头的身体中憋在胸腔里的血仿佛卢凤英的恨意一般,憋了半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下子从脖颈的动脉血管里喷将出来,如一口红色的喷泉,冲向了自由解放的天空。血喷出的高度渐低渐少,王琦那无头的身体便重重的栽倒在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土地。
卢凤英将王琦的头颅从香案底下拎出来,端正的方在香案上吕育的灵位前。她抚摸着吕育的灵位看着它,低声说道:“育儿,娘亲今日给你报仇了。”后因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高声喊道:“育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