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端言洗漱出来时,顾凛川已躺在床上睡着,沈端言愣是披着微湿的头发,在床榻前站了半个时辰,心里反复把“死毒草,臭腹黑”之类的话骂了几万遍也不肯停歇。她以为是顾凛川故意的,所以心里十分不岔,且把顾凛川的“靠谱指数”下调了一大半。
待到六盏茶把她的头发细细煨干,沈端言复又开始站到床前,恼火也有,纠结也有,六盏茶这时倒好,该值夜的在外头守着,不值夜的也已经安置去了。今夜值守的却是两个小的,就是沈端言想找人商量,只怕小的也不敢拿主意,必是青茶安排好的,拿准了主意非要把她和顾凛川凑到一张床上不可。
就在沈端言在打地铺和小卧榻之间纠结的时候,忽听得顾凛川含糊地嘀咕着什么,听了好几遍都仿佛是在重复着几句话,却总也听不清说什么,唯有两个字是清晰可辩的,他在喊“端端”。
一时间,沈端言怔在当场,顾毒草这般无情之辈,居然还会做梦梦到原主:“切,八成是愧疚,看来人人都有几根骨头是贱的,在身边纠缠时嫌这嫌那,如今冷着远着反倒日思夜想,简直无药可救。”
嗯,突然有种原主果然已经报复到了顾毒草的念头,只是……
“只是把我弄到这来也太不人道了,我本来家庭和睦,事业顺意,生活得算是不错的。你倒好,把我弄来硬生生塞给毒草,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回,要不能回我岂不是亏大发了。”沈端言好不容易瞅着空叨叨一会,她本不是个爱多说多话的,吐完这几句槽也就收了声。
决定还是打地铺,屋里烧着火墙,并不冷,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再多垫上几层棉被,这副身子就是再身娇肉贵也应当没事。她一想好就要转身去箱笼里翻棉被,却又忽听到顾凛川的梦话略清晰一些了,一时兴起,俯身凑上耳朵去听。
“端端,世间……无有如命贵,你若恨我……肯以命偿。”顾凛川的声音里竟夹杂着一丝惊恐与慌乱,沈端言伸手原想把顾凛川直接抽醒,却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还要解释。又轻轻贴了一下顾凛川的额头,嘀咕了句“没发烧啊,怎么做个梦还胡说八道,尽盼着我死,真不愧是毒草”。
沈端言再次误会了顾凛川,“你若恨我,肯以命偿”说得含含糊糊又断断续续,不甚清楚,她便以为是顾凛川做梦都想着要她的小命。其实,顾凛川整句话的完整意思是“你要是恨我恨得极深,我肯以命相偿,世上没有再比命珍贵的,你都有自杀的勇气,还不如干脆留着弄死我”。
因为顾凛川这句话,沈端言瞪了顾凛川半晌,然后决定,在床榻边打个地铺,直接把顾毒草踹下去!没道理明明是她的卧室,却要她来打地铺,更何况这人还盼着她死呢,她虽然也肯定有那么几根贱骨头,可贱不到顾毒草头上去。
于是乎,把床榻前的脚凳一抽,直接铺上厚厚的几层棉被后,沈端言就爬到床榻里侧,用力想把顾凛川从床上踹下去。本来沈端言对自己的力气是很有信心的,可到推的时候才发现,她就是再怎么使劲,也没法把顾凛川推到床下去。费了好一把子劲,才想起来,她在现代确实挺有劲的,可这身娇肉贵的身体,碗都端不久,多看会书手腕都要发酸,非要黄茶来揉不可。
“靠!”当女汉子的灵魂拥有了个软妹子的身体后,这杯具简直无法言说:“累死了,干嘛长这么死沉死沉的,你丫一文官不该瘦长瘦长跟竹竿一样么。”
折腾了半宿,沈端言又累又困,打她到古代起,作息时间就无比健康,再加上这一番“操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感觉十分欠缺。好在床上本就是两床棉被,亏得几盏茶细心,知道他们俩都是好占被子的,给多铺了一床。
为自己的无能狠狠瞪一眼顾凛川,沈端言一边裹棉袄,一边无奈到只能自我开解:“算了算了,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强大。”
……
这一夜睡得不算很好,沈端言老感觉自己像是在完成自己未尽的事业——努力把顾毒草踹下床。结果早上一起来,沈端言直接和顾凛川对上了眼,和晚上的区别在于,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顾凛川:……
沈端言:……
嗯,我军还是很强大的!
两人对视半天后,顾凛川竟什么也没说,起身默默把棉被给收归箱笼,还翻了好几个箱子才翻到正确的。看着他那略带窘迫的样子,沈端言莫明心情大好,在被子里闷着脑袋笑得直打嗝。
正笑得欢的时候,却发现被子让人掀开,沈端言眯着笑眼,心情良好地一瞅:“夫君有事?”
看着沈端言在被窝里笑得灿若朝霞,眸子发亮,顾凛川方才的窘迫遂一扫而空,竟也心情好上许些:“近日公务繁忙,或有倦怠。”
唔,这话外音是在说: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答应你的事我本应做到,只是公务繁忙劳累了些,竟一时没注意,所以抱歉。
沈端言心情好,也不计较,摆摆手说:“夫君多珍重,若总这般劳累,可如何是好。”
话外音: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如有下